等洗好飯盒，兩人便坐在了院子裡的石凳上。
李向北笑著道：“我從八歲就琢磨著掙錢了。那個時候小，我就去富人區那塊，幫人跑腿。後來，攢點錢，就去菸廠批發煙，去富人區跟紅燈區那塊售賣。到了六零年，我遇到一個心善的老太太，幫著她賣了兩個月的糧食，她分給了我一百塊錢跟一百斤糧食。我也因此，認識了不少大爺，大媽。就幫著他們去黑市換糧食，中間掙跑腿費。慢慢就積攢下了三百五十六塊錢。”
說完，李向北從挎包裡掏出五十多塊錢，遞給蘇悅道：“悅悅，往後我掙的錢，都交給你管。”
蘇悅抬眸看向李向北，心裡有些驚訝，沒想到她跟李向北六零年就有過接觸了。當時兩人都有所掩飾，這才沒認出彼此。
蘇悅從那沓錢裡抽出六塊，遞給李向北，“行，表現不錯，這六塊給你當零花錢。”
李向北笑著接過錢道：“悅悅真好。”
蘇悅一臉認真，叮囑道：“以後可別再去黑市了。”
李向北忙不迭點頭應下：“好嘞，我現在在供銷社上班，也用不著去黑市折騰了。而且我也察覺到了，現在對黑市查得越來越嚴。大爺的兒子之前也隱晦提醒過我。”
蘇悅點點頭，“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李向北站起身，將房間跟廚房的門都鎖好，兩人揹著挎包，拿著飯盒就往外走。
剛打開門，蘇悅便瞧見斜對門有個姑娘，正一個勁兒地往這邊看。
見兩人出來，那姑娘瞪了蘇悅一眼，然後笑著看向李向北，嬌聲問道：“李哥，你吃飯了沒？”
李向北仿若沒聽見一般，手上動作不停，將門鎖好了，接過蘇悅手中的飯盒，“悅悅，咱們走吧。”
蘇悅笑著點點頭。
李向北把蘇悅送到宿舍樓下，瞧著她宿舍的燈光亮起，這才轉身往家走。
等回到李家，天已經黑了。他直接去廚房打水洗澡。
等收拾好了，只見母親張翠花正坐在客廳裡。
李向北打趣道：“娘，都這個點兒了，你咋不進屋，在這喂蚊子呢？”
張翠花眼看向兒子，目光中帶著幾分急切道：你跟小蘇處得咋樣了？”
李向北嘴角上揚，滿是笑意：“好著呢。對了，娘，我跟悅悅過兩天打算去看看傢俱，您把買傢俱的錢給我們唄？”
“給你錢有啥用，買傢俱得要傢俱票。這傢俱票得你們領結婚證，再拿著結婚證去領傢俱票。”
李向北笑著道，“娘，你給了錢，我才好找悅悅領結婚證啊？”
張翠花覺得兒子這話在理，而且一旦領了證，小蘇可不就成自家人了嘛。她點了點頭，應道：“行，那我給你，拿一百五十塊錢吧。”
“娘，您這可有點糊弄人了啊！” 李向北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我都去傢俱廠打聽過了，一張雙人床就得五十塊錢，再加上一個衣櫃，就一百塊沒了。剩下五十塊，還能買啥呀？您可是答應過，要給四十八條腿的！”
張翠花瞪了小兒子一眼：“你大嫂和二嫂結婚的時候，都只給了一百六十八塊錢，外加一張票。傢俱也不過就是一張床、一個櫃子，再配兩個凳子。”
李向北翹起二郎腿，不緊不慢地說道：“娘，悅悅家沒計較這些，可咱也不能糊弄人家不是？咱這一片兒，臨時工的聘禮最少都得二百塊，正式工的聘禮，起碼得四百吧。還有，我記得爹孃當初給大嫂找那臨時工，也是花了錢的。就這樣，大嫂的聘禮都一分也沒帶回來。可我未來丈母孃說了，聘禮都讓悅悅帶回來，還給嫁妝。”
張翠花聽了這話，臉上有些發熱。小蘇剛參加工作，就要嫁給自家小兒子了，人孃家一點好處都沒沾上。她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那我給你再加五十。”
李向北撇了撇嘴，湊到張翠花跟前，神神秘秘地說：“娘，我跟您說實話吧，悅悅陪嫁一套房。”
說完，他眼疾手快，趕忙捂住張翠花的嘴，“娘，您可千萬別喊出來！就悅悅這條件，也就是我死纏爛打了三年，才好不容易讓她將我看順眼了。”
張翠花忙不迭地點頭，心裡一緊，看來得趕緊讓兩人把結婚證領了，不然小蘇在城裡待久了，看不兒子了可咋整。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那我再給你添五十。”
李向北假裝不滿地嘟囔著：“娘，我懷疑你這是在罵兒子。”
張翠花斬釘截鐵地說道：“二百六，不能再多了！”
李向北看老孃這心疼的樣子，猜測家裡應該沒有多餘的錢給劉蘭香買臨時工了，這才點頭道：“好嘞！”
張翠花心疼得直咬牙，示意小兒子跟著她回房取錢。
在從櫃子深處翻出錢遞給兒子的那一刻，張翠花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李向北將錢塞進口袋裡，轉身離去。剛將門打開，就瞅見了劉蘭香。李向北嘴角一撇，回頭喊道：“娘，大嫂要偷聽你牆角。你晚上睡覺，記得將門關好。”
說完，他側身越過劉蘭香，往自個兒屋子裡走。
劉蘭香被這話一嗆，臉上一陣白一陣紅，“老四，你胡咧咧啥。我只是路過而已。”
見李向北不理她，劉蘭香看著張翠花問道：“娘，你跟老四在屋裡幹啥呢？”
張翠花白了一眼李蘭香：“我這當婆婆的幹啥，還得跟你這個做兒媳婦的彙報？”
劉蘭香往屋裡走了幾步：“娘，我跟二弟妹每個月都往家裡交十塊錢的，這老四也工作了，是不是也得往家裡交錢？”
“老四發工資那天，就交過啦。”
李向北上個月二十七號入職的，雖說只上了三天半的班，卻領到半個月工資。
劉蘭香臉上閃過一絲狐疑：“娘，你可不能偏心啊。”
“趕緊回去睡吧，我明兒還要上早班呢。”說完，張翠花便直接將燈關了，摸黑上了床。
劉蘭香撇撇嘴，轉身出了張翠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