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見爹孃神色間隱隱透著傷感,便拿起筷子,給兩人一人夾了一塊紅燒肉。
臉上露出俏皮的神色,帶著幾分求誇獎的意味,:“爹,娘,快嚐嚐我這紅燒肉做的好不好吃。”
蘇大海一聽閨女這話,原本緊鎖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笑著連聲應和:“嗯,好吃,好吃,我閨女做的啥都好吃。”
蘇悅 “噗嗤” 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嗔怪道:“爹,您還沒嘗呢,就說好吃呀!”
蘇大海神色有些尷尬,撓了撓頭,嘿嘿一笑,旋即夾起碗裡的紅燒肉,放進嘴裡,“嗯,真好吃!我閨女這手藝,沒說的,比那城裡大飯店的廚子做的都強!”
一旁的蘇志強心裡五味雜陳,紅燒肉的香味此刻在他鼻尖縈繞,卻怎麼也勾不起他的食慾。他默默轉身,拖著沉重的步子,往自己屋子裡去。
吳秀蓮瞧見丈夫進屋,原本就因沒吃上紅燒肉憋了一肚子氣,這下更是忍不住抱怨起來:“你瞅瞅你小妹,家裡做了肉,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自個兒吃獨食。這才剛成城裡人,就翻臉不認人了,眼裡哪還有咱們這些親戚。對了,紅梅那死丫頭跑哪去了?”
蘇志強一屁股坐在炕上,悶聲道:“紅梅被岳母留在吳家了。”
吳秀蓮大嫂剛生了孩子,正值農忙時節,吳秀蓮母親便三天兩頭把年僅六歲的紅梅叫去幫忙照看孫子。
吳秀蓮見丈夫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心裡不禁一緊,坐直身子追問道:“這是咋了?”
蘇志強長嘆一口氣,“咱爹說了要分家,往後各過各地,吃飯也分開了。等大哥,三弟回來,爹孃就搬去新房住了。”
吳秀蓮一聽這話,很是惱火,拔高了聲調,“分家?爹跟娘不跟咱們過了?”
蘇志強無奈地點點頭,神色黯然。
吳秀蓮立馬嚷嚷道,““憑啥呀?憑啥爹孃能搬到新房去,讓咱們一家窩在這破房子裡?不行,我得找爹孃說道說道去。你蘇志強還是不是他們親兒子了?還有寶兒這孫子,他們還要不要了。”說著,作勢就要往屋外衝。
蘇志強一把拉著吳秀蓮:“行了,咱們結婚六年了,這六年來,一直靠爹孃養活,也該知足了。再說了,那新房是大哥跟三弟出錢蓋的。咱們當初可是一分錢都沒出,哪好意思惦記人家的房子。”
村裡就巴掌大的地兒,誰家有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旁人的眼睛。媳婦賣口糧、家裡工分分開領這些事兒,早就被村裡人傳開了。他們一家四口要爹孃養活的事,村裡人的閒言碎語可沒少傳。
他剛抱兒子回來時,村裡人說他農忙時不要工分,跑去給老丈人家幹活。
他聽了,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只能默默嚥下這口氣。
吳秀蓮撇撇嘴,不服氣道:“為啥不能要啊,他們戶口都遷走了,難不成還想佔著房子。”
蘇志強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媳婦,勸解道:“你是不是糊塗了?咱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難道想讓咱們兒子也跟我們一樣?我大哥在部隊,三弟在首都機械廠,他們隨便伸伸手,幫襯咱們一點,就夠咱們吃穿不愁了。以後咱兒子的前程,還得指望他們幫忙呢。你可別為了一套房子,把他們都得罪光了。”
吳秀蓮聽了這話,心裡一咯噔,想到這些年老大和老三家寄回來的東西,有給孩子的奶粉,還有一些稀罕物件,那些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啊。
她心裡的怒火頓時消了不少,可還是心有不甘,小聲嘟囔著:“可都分家了,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給咱們寄東西嗎?”
蘇志強篤定道:“分家咋了,不還在一個大隊嘛。大哥跟三弟都是孝順的,為了爹孃,也不會不管咱們。這些年,他們沒少幫襯咱們啊。”
吳秀蓮撇了撇嘴,撒嬌似的說道:“我餓了。”
蘇志強伸出手,說道:“拿十塊錢來,等會兒我跟爹孃商量商量,以後每個月給他們十塊錢當伙食費。”
吳秀蓮一聽,眼睛瞪得溜圓,“十塊錢?他們咋不去搶呢!這也太多了吧!”
蘇志強氣得指著屋裡的奶粉,“多啥呀?你也不看看,老大和老三給寶兒寄的這些奶粉,得花多少錢?”
吳秀蓮見丈夫動怒了,便撇了撇嘴,肉疼的從兜裡掏出了十塊錢。
沈秋霞收到錢後,便將糧食放到了廚房的大缸裡。
蘇志強趕在上工前,將飯做好了。
“小妹做的紅燒肉真好吃,你多吃點。”
吳秀蓮見總共就剩下四塊紅燒肉,丈夫就給自己夾了三塊,立馬給夾回去一塊,“你幹活也累,我們一起吃。”
李家
李家一大家子又聚在了一起,準備吃晚飯。
李向北打從下午起,嘴角就一直上揚,臉上洋溢著藏不住的喜悅。張翠花同樣喜上眉梢,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喜氣。
劉蘭香撇撇嘴,滿臉不屑。
這老四不過是要娶個鄉下姑娘,瞧把他們高興成那樣,那姑娘指不定有啥狐媚手段,說不定在學校的時候,兩人就不清不楚了。婆婆也真是偏心,不就是老四要結婚嘛,至於樂成這副樣子?她越想越氣,臉上的不滿愈發明顯。
李建國看著老伴和小兒子高興的樣子,笑著開口問道:“婚事都定下來了?”
張翠花臉上的笑容都快溢出來了,“婚事定下了,不過這日子還得等那邊的信兒。彩禮是一百六十八塊錢,外加一張自行車票。等悅悅有空了,就讓他倆自個兒去挑傢俱。到時候把老四屋裡的傢俱全都換新的,好好佈置佈置……”
“什麼?” 劉蘭香一聽,頓時就炸了,不滿地叫嚷起來,“她不過是個鄉下丫頭,憑什麼給這麼多彩禮?”
正說得興起,卻被劉蘭香硬生生打斷,張翠花心裡本就不痛快,又見兒媳竟然還衝自己嚷嚷,頓時火冒三丈。
“嚷嚷啥,你跟小娟當初也是一百六八的彩禮,你的是手錶票,小娟的是縫紉機票。如今老四結婚,我們也沒多給啊。”
劉蘭香卻依舊不依不饒:可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也沒換傢俱啊。再說了,她一個鄉下丫頭,怎麼能跟我們比?我們可是有城裡戶口,還有糧食定量的,她拿什麼跟我們比?”
張翠花白了大兒媳一眼:“悅悅的戶口已經遷到縣裡了,同樣有糧食定量,而且人家還有正式工作呢!”
這話一齣口,兩個兒子和兒媳都愣住了。
如今工作機會稀缺,找一份正式工作談何容易,他們這些年四處奔波,都沒能給自家媳婦謀得一份工作,沒想到蘇悅一個鄉下姑娘,竟有如此好的運氣。
李向心笑著說道:“怪不得蘇姐姐畢業了,東西還放在寢室呢,原來是找到了工作。”
李建國疑惑道:“這結婚的日子,怎麼沒定下來?”
張翠花一想到這個,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說道:“悅悅她大哥在南邊當兵,現在已經是營長了。她三哥在京市機械廠上班。這兩個哥哥都很疼這唯一的妹妹。總得先問問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吧。”
李向東聽了,心裡滿是嫉妒,怎麼就讓老四碰上這麼好的岳家。李向南拍了下李向北的肩膀,笑著說道:“可以啊,老四,好福氣!”
李向北笑得合不攏嘴,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李建國吃驚道:“真的?”
張翠花滿臉得意,說道:“那當然了,而且啊,蘇家是個疼女兒的,今兒直接將彩禮都給了悅悅,還要另外給她嫁妝呢。也不知道咱家這臭小子走了什麼大運,能碰上這麼好的親事。”
李向北嬉皮笑臉道:“娘,我早就跟您說過,悅悅是個好姑娘吧。”
張翠花笑著點頭:“對,確實是個好姑娘。”
劉蘭香聽著,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在心裡冷哼一聲,心想,說不定是個病秧子,不然怎麼就偏偏看上老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