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宋初照優秀到讓人自卑,她的光芒均勻的照耀在每個人身上,連江畔也不例外。
那時的江畔剛被流放到海中,他是四樓的,而宋初照是二樓的。
他剛來學校時整個人都冷冷的,那個時候會接近他的只有霍斯雲,也是他的同桌。
“嗨,你好,我叫霍斯雲。”
霍斯雲是個很外向的人,他自稱海中小靈通,顧名思義海中大大小小的事他都第一個知道。
江畔那個時候不愛說話,平時不上課的時候都趴在桌子上睡覺,連上廁所都屈指可數。霍斯雲只有出操的時候會有機會和江畔說上話,一來二去,霍斯雲也與江畔熟了起來,他經常幫女孩子給江畔遞情書,剛開始江畔沒理,直接讓霍斯雲退了回去。後來次數有些多了,霍斯雲直接連收也不收了。
江畔清楚的記著,這天是禮拜二早上的大課間,陽光曬得人發怵,煩得很。儘管教室裡有電風扇,但還是很悶熱,江畔實在是趴不下去了。他起身,準備去小賣鋪買冰水。
江畔剛走到小賣鋪門口,就被人撞了一下,右側的身體向後仰了一下。他條件反射向後看去,他看到女生已經距離他有六七米了。女生看到他稍微呆愣了一下,然後笑笑對著他說。
“同學,不好意思啊。”
然後轉頭就跑走了。
他看到女生扎著高高的馬尾,長長的頭髮垂下去,校服外套搭在胳膊上,看起來像剛上完體育課。她額頭上有些密密的碎髮,看起來是有汗。
她很漂亮。
這是江畔對她的第一印象。
唯一的不好是,那天太陽太晃了,不然他就可以更清楚的看見她的臉了。但他也很奇怪,為什麼太陽這麼晃,他還能看見她的臉呢。
他回頭,赫然看到地上掉著一張校園卡,他彎腰撿起來。
海市一中高一一班。
宋初照。
照片上的宋初照扎著馬尾穿著海中的藍白校服,但是沒有笑,只是看著攝像頭,這下江畔終於看清她的臉了。
不知道為什麼,江畔覺得他現在心跳很快,喉嚨莫名的乾燥,他將校園卡裝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他拿起一瓶冰的檸檬水,結賬,抬頭看見鐘錶的時候。
哦,原來快上課了。
到了教室時,霍斯雲已經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了,他正與他的前桌眉飛色舞的不知道說些什麼,看見他進來了連忙朝他招手。
“江畔,快過來。”
江畔坐下時,上課鈴正好響了,上語文課,江畔沒有在聽。他拿出口袋裡的校園卡,細細的端詳著。身旁的霍斯雲看見校園卡上的名字,眼睛突然瞪大了,然後不小心出了聲。
“我女神的校園卡怎麼在你那兒。”
剛說出口他就捂住了他的嘴,然後低下頭和江畔咬著耳朵。江畔在聽見他說話的時候就把校園卡收了。
“嗯?什麼女神?”
“害,你剛來不知道,宋初照,那是我們海中高一屆多少男生的夢中情人。”
說著笑著看了看江畔。
“我看江畔你長得也不錯,怎麼樣,拿著這張卡問女神要個微信怎麼樣。”
霍斯雲打趣道,江畔把事情簡單的和他說了一下。
“這樣啊,那你可得早點把卡還給咱們女神,不然,嘖,就倒黴了。”
江畔沒注意聽,只是胡亂點著頭。
語文老師正好讓讀著課文,於是‘江畔何年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這句詞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他忽的笑了起來。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江畔又看見了宋初照,她揹著書包站在校門口,還打了個哈欠。江畔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看到有老師出來把她帶了進去,宋初照跟在老師後面走著,顯得有點乖。
江畔握了握口袋中的校園卡,他沒把校園卡換回去,他想留一點自己的私心。
海中管的很嚴,進出都是要校園卡的,為了防止擁堵特地錯開了上下學時間。
這天剛進教室,霍斯雲就著急拉著他去看月考優秀成績單。
成績單就貼在教學樓正對面,順著末尾看到頂,江畔就看到了宋初照的名字。
第一。
從這天開始,江畔不再窩在教室裡睡覺,他開始有意無意的走出教室。
高一高二兩棟教學樓每層之間都連著天橋,通過天橋就可以到達對面。
江畔就站在天橋上,從四樓看向二樓,看著一班,他很少看見宋初照出來,看了幾天,江畔才發現。
宋初照在大課間的時候會在教室外站一會兒,江畔就每天出來看,甚至好幾次他與宋初照都差點對上視線。
宋初照站在一班門口,他看著宋初照。
然後班裡的同學就突然發現經常睡覺的江畔不睡了,他成為了天橋上的常客。
突然某一天,霍斯雲不經意的問道。
“江畔,校園卡你還了嗎?”
江畔寫字的手一頓,隨後他也淡淡的說著。
“嗯。”
然後就聽見霍斯雲把筆放到桌上,江畔抬眼一看,只見霍斯雲一臉幽怨的看著他。
“你猜我剛才看到了什麼。”
“我看見,我女神在補辦校園卡。”
江畔:……
然後霍斯雲就成了高中時期唯一一個知道他小心思的人。霍斯雲打趣道,讓江畔去試試,但是江畔不敢,他只敢每次出操時偷偷看著宋初照經過他的樣子,看著她作為優秀學生在國旗臺上發言,在天橋上看著她看風景。
江畔不需要看風景,因為宋初照就是他的風景。
江畔一個人在海市,家裡為他在附近買了一套房子,他有時會在食堂吃完飯才回。
他遇見了很多次宋初照,一次兩次是偶然,但是多次就是必然。於是他得出結論,宋初照是不回家吃飯的。
每次他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就會故意磨蹭直到看見宋初照的身影,然後他會隔著好幾個人偷偷排在宋初照後面。一來二去,他發現。
宋初照不吃蔥和香菜,愛吃辣和肉。
江畔喜歡一切美好的東西,尤其是宋初照。
他會在宋初照回家時偷偷跟在身後,但他離的很遠,總是把她送回家後自己才一個人慢悠悠的回,然後在路上點一支菸。
他尤愛煊赫門。
江畔不清楚他的喜歡來自哪裡,他只知道他第一次見到宋初照就心跳加快。他會站在天橋上看她被陽光照耀下有些發黃的髮絲,看她每次榜單上都排第一的名字,跟在她身後打和她一樣的菜,儘管他其實吃不了辣。
但這是他覺得他離她近一點唯一的方式,江畔這時意識到他其實是有些偏執的。
他喜歡看她在音樂教室彈鋼琴的手指,他喜歡她喂流浪貓時垂下的睫毛,他喜歡她跑步時甩動的頭髮,他喜歡她在國旗臺上演講時好聽的聲音。
在每一次學校活動時,他都亙古不變的坐在最遠的位置看著她在臺上發光,然後看完她的表演後在座椅上留下一束桔梗花。
他想,我不需要你看到我,我只需要你允許我看你。
他不貪心。
某次他幫老師去二樓辦公室拿資料,他聽到宋初照的老師問她想考什麼學校。
宋初照想了很久,才緩緩開口道。
“海大。”
原來是海大,江畔心裡想著,連自己走錯辦公桌也不知道,老師提醒他他才反應過來。
他覺得這樣挺好的,他真的不奢求站到她面前,真的。
他也以為會這樣一直平穩下去。
“宋初照那樣兒的,裝高潔罷了,給點錢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上?”
“現在看著冷,床/上誰知道浪成什麼樣。看著吧,老子遲早辦了她。”
男生們不帶一點善意的聲音在廁所裡大笑著。
說話的人叫史智宇,史智宇話剛說完,臉上猙獰的笑意還沒下去就被衝出來的江畔一拳打倒在地。
江畔坐在史智宇身上一拳一拳打在他臉上,史智宇的小弟們一下子圍了上來。廁所裡充滿了拳打腳踢的聲音和史智宇的叫罵聲。
不一會兒,教導主任來了。
江畔和史智宇分別站著,史智宇臉上胳膊上都是青紫一片,而江畔只是嘴臉有些血跡。
史智宇家裡有點錢,對面坐著一個女人,是他媽媽,她不肯放過江畔。教導主任知道江畔有些不一樣,於是他讓校長過來,同時告知了江畔的家長。
過了很久,江畔的哥哥來了。江時還穿著一身西裝,肉眼可見的疲態,顯然是剛從哪個會上下來。
江時進來只做了兩件事。
第一,要求開除史智宇。
第二,帶江畔轉學。
江畔聽到江時說要轉學時,他才有了反應,但也只有一瞬,在江時帶著江畔離開時,江畔抬起眼眸挑釁的看了一下史智宇。
身後傳來史母憤怒的聲音,但這些和江畔無關了。
史母本來想開除江畔,誰知現在就因為那個年輕男人的一句話局面就反轉過來。可江畔姓江,京都裡的那個江。
這天下著雨,江時打著一把黑傘,這時的江畔還沒他哥高。江時一手摟著他一手拿著傘,皮鞋在雨裡踩出聲音。
江時一身西裝皮鞋,江畔穿著校服板鞋。
經過教學樓底時,江畔盡力的抬頭順著傘簷向上看,萬一她在呢,就一眼,最後一眼。
但他還是失望了。
江時將他帶到校門外的邁巴赫上,這時的江時聽到他從小最喜歡的弟弟聲音沙啞帶著些許哽咽。
“哥,我真的不想走。”
江時愣住了,但他沒辦法,這是母親的意思,他伸出手摸了摸江畔的頭,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阿畔,再等等哥哥,下次你說不想走哥一定不會讓你走,好嗎。”
江時感到自己肩膀有些溼潤。
江畔的東西是江時帶著的保鏢過來收拾的,霍斯雲剛開始嚇了一大跳。後來他聽到江畔轉學了,同時還有史智宇被開除的消息。
史智宇口嗨宋初照很久了,所以霍斯雲都明白了。
江畔回了京都,受了家法,在家門外跪了一夜,但他感覺不到痛。
他沒有見到母親一面,就去了新學校,他還是一個人。直到高考前夕,他要回海市高考,他的學籍在那邊。
正好趕上海中的畢業典禮,他穿著海中的校服,讓霍斯云為他拍了一張照片。
他把這張照片放進相框裡,照片後面是兩張校園卡。
海市一中高一一班宋初照。
海市一中高一九班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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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再見到宋初照是海大開學那天,在報到處,宋初照拿著行李在簽名。
後來都不用刻意打聽,宋初照的名字就傳到他耳朵裡。
音樂學院。
於是他報名了校園拾音社,儘管計算機學院與音樂學院差了一個學校的距離,他還是樂此不疲的兩頭跑。
於是,江畔用近五年的暗戀終於等來宋初照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同學,你沒事吧。”
或許緣分是奇妙的,不是或許,是就是。
江畔以前想過很多次,如果有機會可以認識宋初照,他將用什麼樣的開場白。
宋初照你好,我叫江畔以前和你一個學校。
我是江畔,很高興能認識你。
後來真正到了這個時候,他發現能說出口的只有一句話。
“你好,我叫江畔。”
宋初照,別來無恙,這次我不會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