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聲音的來源處,南知言看了過去。
最先入目的,是一雙穿著訓練鞋的長腿。
但這雙腿上還套著公學制服的褲子,這麼一看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大概有種西服套球鞋的怪異感。
畢竟公學對於制服穿著有相當嚴苛的規定。
但違反規定肆意妄為會這麼穿的,只有一個人。
那人靠在訓練用的沙袋中間,似乎是才睡醒,慢悠悠撐起身,一頭火紅的捲髮揉的有些亂。
和加利安一樣,微生凜有一雙湖綠色的眼眸,深邃迷人,這會兒睡眼惺忪,甚至顯得有些朦朧。
“凜哥。”
加利安轉頭叫了一聲人,又看了南知言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但南知言沒有注意到,只是看見微生凜的那一剎那,有些驚訝。
隨即就皺了皺眉,微生凜在這裡的話,事情就有些不好辦了。
即便是執勤者,也沒有資格管教S級生。
微生凜單手撐著沙袋跳了下來,路過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走到了南知言跟前。
南知言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側開身,低頭打了個招呼。
“微生少爺。”
微生凜停住了腳,垂眸看了南知言半晌,突然抬起了手。
看著微生凜的動作,加利安猛地變了臉色,以為微生凜要揍南知言,一個健步就衝了上來,擋在了南知言面前。
“凜哥!”
被加利安突如其來的這麼一下擋住,微生凜手頓在了半空,眼底迅速閃過一絲不耐,卻無人察覺。
“你幹什麼?”
微生凜收回了手,看向了面前的加利安。
聽見聲響,南知言也抬頭,看向了突然擋在自己面前的人,目光疑惑中還有些驚訝。
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加利安瞬間緊張了起來,尤其是察覺到背後南知言的目光。
“騰”一下,加利安的耳根就紅了起來。
“我,我……”
見人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微生凜表情有些煩。
沒再搭理加利安,繞過人走到了南知言身旁,卻也沒再抬手,而是微低下了頭。
“你頭髮亂了。”
依舊沒等南知言回答,就又轉回頭,隨意瞥了一眼。
“出去。”
微生凜聲音不大,站著的少年們卻紛紛像是被按下了什麼機關,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喂,南知言,你最好別誤會,要不是因為……反正我剛才不是為了你!”
出去之前,加利安迅速撂下這句話,轉頭就飛快跑了出去。
南知言沒有誤會,相比於加利安的古怪行為,微生凜的話,似乎更加突兀。
直到藉助一旁玻璃的反光,南知言看見了自己左側散落在耳旁的碎髮。
隨手將頭髮壓了回去,轉過身的時候,醫療機器人就已經把地上的人扶了起來。
滿臉的血汙看不清原本的模樣,南知言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轉身打算出去。
“謝謝你,南學姐。”
剛走到門口,身後就傳來了男生虛弱的聲音。
南知言又轉過了身,鳳眼微垂。
“不用謝,這是執勤者的義務。”
逆著光,男生看不清南知言的表情,只是碎雪般的聲音讓人覺得有些發涼。
這句話的潛臺詞是,她會幫他,僅僅只是因為今天南知言是執勤者,無論是誰,她都會幫。
但如果知道微生凜在這裡,哪怕是會因此扣減自己的學分,她也不會踏入這裡一步,南知言不喜歡給自己找麻煩。
所以走在去射箭場的路上,南知言就已經很清楚了,諒解書恐怕是不會有了。
也不能扣這幾個人的學分,那無疑是在打微生凜的臉。
但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想到這兒,南知言無意識有些煩躁。
南知言不喜歡這個世界,明明有更先進的文明,卻有最古老封建的階級制度。
即便她在這個世界,並不屬於下位者,但她依舊沒有自由,沒有人權,甚至,沒有尊嚴。
射箭場就在機甲訓練場的旁邊,南知言進去的時候,原本透明的防控牆已經被關了起來,變成了訓練模式。
“會長!”
正在練習射箭的人看見走進來的南知言,眼神齊齊一亮,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站直打了個招呼。
“嗯。”
南知言微點了點頭,戴上了護臂和護指。
一旁早就等在這裡的協助人員遞上了南知言常用的弓。
“謝謝。”
接過弓箭,南知言卻並沒有立即開始訓練。
射箭協會人並不多,畢竟射箭在這個世界算得上是一項傳統又古老的項目,很少有人會感興趣。
要不是因為這項傳統被保留了下來,並且在各個星球帝國設有比賽,恐怕沒有人會選擇這項運動。
而南知言會選射箭,僅僅只是因為,這裡沒有任何小說中出現過的角色。
簡單糾正了幾個人的動作,南知言就站到了自己的訓練位。
箭尾扣弦,手指拉弓,瞄準靶心,動作一氣呵成。
幾乎是抬眸的瞬間,南知言的眼神就變得認真了起來。
南知言目光專注,一旁的人也都不自覺瞥向了南知言的側臉。
“聽說南學姐是上上一屆帝國射箭比賽的冠軍呢,真厲害!”
一人小聲說了一句,語氣羨豔,目光欽佩。
“就是可惜了,去年……”
有一道聲音響起,卻像是在忌憚什麼,沒繼續說下去。
也就是這道聲音後,眾人陷入了沉默。
也就沒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外面走進來的男人。
“阿言。”
溫潤的男聲在場館裡響起,眾人一轉頭,就看見了正朝這邊走來的顧聞祈,目光驚詫。
“洛,洛爾德少爺!”
有人驚呼了一聲,眾人才如夢初醒般,俯身行了禮。
洛爾德少爺不是跟南學姐關係不好嗎?怎麼會突然來這裡。
與此同時,一個疑問悄悄爬上了眾人的腦中。
南知言聞聲而動,舉著箭,轉過了身,原本對準靶心的箭尖,瞬間對準了大步走過來的顧聞祈。
準確來說是,顧聞祈的眉心。
對著旁邊的幾人笑了笑,來不及斂下神色,下一瞬,就對上了南知言的目光。
顧聞祈心口重重一跳,瞬間停下了腳步。
“阿言,你這是要,幹什麼?”
片刻後,顧聞祈笑著問出了聲,鏡片後的桃花眼,同樣滿是笑意。
就算是被箭尖指著,只要南知言稍微不注意鬆開手,頭就會被射個稀巴爛,顧聞祈看起來也並不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