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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偏殿內,許灼華添上油燈,合掌在心中默唸。

“小桃桃,你每年都給我託夢,定是心中有怨恨,若解不開這道結,便不肯投胎轉世。”

“你且信我,他日定用兇手之命祭你,再用鳳命助你輪迴。”

原主從京城回來之後,的確痴傻了小半年,燕氏遍尋名醫無果,只好信了玄學。

有一遊僧看到原主後,驚詫不已。

他對原主說道:“小姐命格貴重,卻人為斷送,除非身披鳳命之人送你超度,否則永無輪迴之機。”

許灼華就是這時候穿過來的。

許灼華驟然恢復神志,燕氏大喜。

原想以重金酬謝遊僧,可那人飄飄然出門,再也難尋蹤跡。

只留下一句,“小姐與佛有緣,佛祖慈悲之心,渡人化災,善也善也。”

許灼華在長明燈前站了一會兒。

又取了香,跪在佛前禱告。

“佛祖在上,信女灼華,焚香叩拜。”

“信女即將離開安陽,惟願父母身體安康,安陽百姓長樂久安。”

“信女即將嫁入東宮,惟願太子萬事順遂,再創大乾盛世。”

她沉吟了半晌,低聲道:“信女還有一點兒私心。”

躲在經幡後面的陸成,眼角抖了抖。

“信女願遇良人,夫妻和睦,舉案齊眉。”

這是天下女子都想要的心願,陸成不覺得意外,靠在石柱上繼續聽著。

“若是,”許灼華的嗓音添上一絲哽咽,“若是夫君不喜信女,求佛祖憐憫,信女定當安分守己,循規蹈矩,只求夫君念在夫妻一場的情分上,留一絲體面罷了。”

許灼華的聲音如玉珠墜盤,悅耳動人,此刻帶著哽咽的哭腔,竟讓人生出一絲不忍來。

陸成搖搖頭。

這許家大小姐心思如此簡單,只怕在東宮難以立足。

太子不貪女色,雖然東宮有幾個妃妾,能被他放在心上的,有且只有側妃陸氏。

二人琴瑟和鳴多年,絕非許灼華能插足的。

陸成暗自嘆了一口氣,要怪,也只怪許灼華來的時機不對。

若沒有太子庇護,她可不會有陸氏的運氣,能在東宮如魚得水地過著。

透過縫隙,陸成看到佛前跪拜的女子著一襲素色白紗,肌膚如雪透亮,噙著淚光的眼眸顧盼生姿。

即便只露出一雙眼睛,便已是人間絕色。

但……依舊可惜了。

許灼華沒有多逗留,上完香便離開甘霖寺。

直到坐回馬車上,她才鬆下一口氣。

如棠替她解開帷帽,遞了熱錦帕過來,“小姐猜得沒錯,太子果然派人過來了。只是,奴婢覺得,太子聽了這些,也未必會轉變心意。”

許灼華一邊擦手一邊說:“我本來就沒指望通過這件事就能扭轉太子的心意,只不過先探一探他對我的敵意到底有多深。”

“我的名聲在安陽尚且過得去,可京城那種地方,貴族世家林立,無數貴女都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東宮。太子妃落到了我頭上,她們自然會想盡辦法來查探,甚至編造流言。”

“太子定然早就查過了,”許灼華將錦帕放在托盤上,端起一杯熱茶放在唇邊,“他能查到的無非是兩件事。”

她吹開浮沫,輕啜一口,接著說,“一件是我魔怔以後,一直養在許家,不曾露面,外面都傳我瘋了傻了,他今日讓人親眼所見,便可知真相。”

“另有一件,便是我七歲那年,親手處死乳母的事。”

如棠憤然,“都是那婆子咎由自取,賣主求榮,您好歹留了她全屍,沒有禍及家人,已是仁至義盡,那些人卻以此編排,實在過分。”

許灼華擱下茶杯,攢了攢唇邊的水漬,輕巧說道:“這種事,想要自證清白,也不難,但以他現在對我的成見,就算真相擺在他面前,他也未必會信。”

祁赫蒼心裡有人,就算許灼華什麼都不做,是個完美無缺的人,在他眼裡也多少會被附上攀附高枝,橫刀奪位的標籤。

她的下場,頂多是成為一座泥菩薩,抬進東宮供起來。

許灼華想要名分權勢不假,可若是得不到祁赫蒼的心,這一切也只是水中倒影,空中樓閣。

所以,許多事還得徐徐圖之。

比如,她和祁赫蒼的牽扯,就必須在入東宮之前發生。

許府的馬車離開甘霖寺沒多久,另一輛馬車也跟著駛入官道。

祁赫蒼闔眼靠在車壁上,聽陸成講述剛才在偏殿聽到的話。

半晌,他才抬起一側嘴角吩咐,“許氏小小年紀便那般心狠手辣,將來入了東宮,只怕也要攪得宮裡不得安寧。”

“你傳令回去,讓德喜親自調教幾個信得過的婢女,跟在側妃身邊。”

他公務繁忙,不可能時時護在陸氏身邊。

陸氏心性單純,善良賢惠,她和許灼華對上,必定要吃虧。

陸成想起殿中那個聖潔輕柔的身影,原想幫許灼華說幾句好話,可看到太子厭惡的神情,將唇邊的話嚥了下去。

“殿下,手裡的差事都辦得差不多了,估摸再過半個月就能啟程回京。”

祁赫蒼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

“沿路再去青州府看看,我記得朝廷年初的時候撥了一筆修建河堤的款,順便查查那筆款項用得如何了。”

陸成先是一頓,不知祁赫蒼怎麼突然想起這件事來。

再一思索——

若是按照他們的計劃,到時候路上可能會遇到宮裡接親的隊伍。

看來,太子對許家大小姐是真心不喜歡,這麼急著避嫌。

這許家大小姐,日後只怕要舉步維艱了。

* * *

宮裡定的婚期很急,許府上下這些日子全都趕著準備許灼華出嫁的嫁妝。

許灼華掃了一眼手裡的冊子,笑著對燕氏道:“母親,您是要把半個許家都讓我帶到京城去嗎?”

桌上放著一本厚厚的冊子,小到枕頭被褥,大到田莊鋪子,光是綾羅綢緞,金銀首飾,許灼華一天用一件,都得好幾年才能全部穿戴一遍。

燕氏握著她的手,滿心滿眼都是捨不得。

“你從生下來就是我一手帶大的,是母親含在心尖上養大的寶貝女兒,當年疏忽了那麼一下,就差點害你丟了性命,如今你要離開我身邊,再去京城,我如何能放得下心。”

許灼華知道,燕氏生這個女兒,算得上用了半條命。

當年,燕氏難產,幸好大長公主從京城提前派了御醫過來,才保下母女倆的性命。

但燕氏也因此傷了身體,整整調理了兩年,才生下許家二公子許嘉陵。

許灼華走到燕氏身邊,挽著她的手臂,柔聲道:“我已經十六歲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六歲懵懂的小姑娘,女兒又不是那種蠢笨之人,難道還由著人再來傷我害我麼?”

燕氏眼中含淚,“兒行千里母擔憂,我自然知道你聰慧,可京城、皇宮在我眼裡就是鬥獸場,不鬥個鮮血淋漓,是下不來的。你是我嬌滴滴養大的女兒,我又怎麼捨得。”

大長公主有從龍之功,當年輔佐先皇登基,經歷的都是腥風血雨。

燕氏雖然被大長公主護佑著長大,但聽過見過,也知其中兇險。

所以,她才毅然決然選擇嫁出京城。

沒想到,她唯一的女兒,又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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