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葬禮上,李志遠一步不離地守在我的屍體邊,不吃也不喝。當殯儀館的人馬上要把我推進焚化爐的時候,他還拼命衝上來抱著我,說這輩子只會愛我一個人。”
“我對你們的愛情故事不感興趣。”
幹鑫不耐煩地打斷了李可的回憶,“挑重點說,比如為什麼你的賠償金會變成她爸爸的啟動資金。”
“不知道為什麼,我並沒有被陰司收走,魂魄也沒有消散,就這麼滯留在了陽間……”
那段時間,李可一直跟著李志遠。
跟了一段時間後她發現,李志遠以前對自己總是報喜不報憂的,他以前總對自己說掙了多少錢,卻從不說自己受了多少氣。
在清楚瞭解李志遠為了兩人的將來吃了多少苦以後,李可對他的愛意又多了幾分。加上李志遠在她葬禮上表現出的深情,讓她萌生了要幫助他的念頭。
後來,李志遠談成了一筆外貿大單,可臨簽約時,對方卻突然要求提高預付款比例,否則就將終止跟他合作。
原本談定的預付款金額就已經是李志遠所能拿出的全部了。李志遠想了很多辦法籌錢,可都以失敗告終,籌措無門的他只能天天借酒澆愁。看著他日漸消沉,李可心疼得不行。
於是她託夢給了自己的父母,讓他們把自己的賠償金交給李志遠。但李可的父母打算將這筆錢留給自家兒子娶妻生子。所以無論李可在夢裡如何痛哭哀求,老兩口都無動於衷。
後來李可開始威脅他們,如果老兩口還不把錢交給李志遠她就讓全家不得安寧,讓她弟弟一輩子都打光棍,老兩口依舊無動於衷。
直到李可將他們圈養的家禽全部殺死並弄折了她弟弟一條手臂後,老兩口終於害怕了。
他們叫來了李志遠,不情不願地交出了李可的賠償金。
李志遠鄭重地向老兩口磕頭謝恩,還對天發誓自己會給他們養老送終。
有了這筆錢以後,李志遠順利簽下了那筆大單,成功賺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生意開始蒸蒸日上,越做越大。
在跟著李志遠的第二年,有鬼差找到了李可。
她原以為對方是來抓自己的,哭著哀求放過,她想永遠陪著自己男人。
可沒想到對方竟然比她還緊張,卑躬屈膝求她不要聲張。
直到那時她才知道,自己之所以會長期滯留陽間,是那鬼差擅離職守所致。
“我不是來抓你的,我是來同你商量的。”
那鬼差找到李可的目的並不是想把她帶回陰司,為了自己不會因為翫忽職守而受到懲罰,他買通了卞城王畢手下一名判官,替李可謀了個鬼差的身份。
“你現在畢竟是個沒身份的,保不齊哪天就被其他鬼差收了。”
“先去枉死城待上一陣子,等魔都這邊有名額空缺了,就馬上安排你回來。”
“到時候你就可以永遠陪著你男人了。”
看著那鬼差真誠的眼神,想著和李志遠的以後,李可踏進了枉死城。
聽到這,幹鑫忍不住大笑起來,“你被忽悠了,哈哈哈哈哈。”
“對。”
“枉死城的鬼差,需要服役滿三十年,才有資格外放。”
見李思嫻面露疑惑,幹鑫解釋道。
“所以直到幾天前,我才結束苦役,回到這裡。”
“所以你回到這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她爸爸?”
“對。”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都已經死了!難道要我爸一輩子單身,你才滿意是嗎?!”
得知父親並不是死於意外,李思嫻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憤怒。
“我沒你想得那麼狹隘。”
回到陽間之後,李可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李志遠的住處。
“我跟了他兩天,看著他和你父慈子孝,看著他和她相濡以沫。我能看出來,他真的很開心。
雖然很生氣,但我還是接受了這樣的現實,畢竟三十年過去了,多深的感情也該被時間沖淡了。
之後我回了趟家,想看看我爸媽。
原本我以為,以李志遠如今的財力,我爸媽的生活肯定也不差。
可回到村裡我才發現,他們還住在幾十年前的老房子裡。房子已經破敗不堪,窗戶四面漏風,連一層後廂房的屋頂都已經塌陷了。
李志遠當初跪在我爸媽面前所做的承諾,早已經被他忘得一乾二淨。
明明李志遠只要稍加幫襯,我父母就不需要過這樣的日子,可他完全沒有。
這麼個忘恩負義的人,難道我不應該恨他嗎?”
“就算爸爸真像你說的那樣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你也不該直接殺了他啊!”
“我還沒說完!”
眼看自己父母生活得如此困苦,除了痛恨李志遠,李可也怨恨自己弟弟。她要讓兩人都為自己的無情無義付出代價,承受病痛折磨。
但很快她就發現,弟弟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
“我弟弟結婚需要錢,可當時我爸媽拿不出那麼多錢來,於是他們找到李志遠,希望他可以把當初那筆賠償金還給他們。
那時候的李志遠,生意已經上了軌道,當初的10萬賠償金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可無論我爸媽如何央求,他都沒有給他們一分錢。
由於我弟弟沒錢給彩禮,女方父母不同意這樁婚事不說,還帶人找上我家,當著村裡人的面羞辱打罵他。
最後,我弟弟一時想不開,半夜跳進了自家井裡!
我問你們,這樣的事如果發生在你們身上,你們會怎麼做?”
李思嫻沉默不語,如果李志遠是跟自己不相干的人,把自己代入李可的視角,她也會選擇殺了他。
“我也會選擇殺了他。”幹鑫回答道,語氣嚴肅。
李可笑了,“謝謝理解。”
“那他們母子做錯了什麼?”幹鑫指了指李思嫻和躺在地上的楊娟。
“是我錯了,當時我太生氣了,一時被衝昏了頭腦。要不這樣,你放我走,我保證今後再也不會打擾他們母子倆。”
“我不信。”
“我可以魂據,如果有什麼意外,他們可以去陰司告我。”
“我說的不是這個。”
“嗯?”
“我說我不信你講的故事,也不信她爸爸像你說的那樣,是個自私自利、忘恩負義的人。”
幹鑫緩緩抬起左手,掌心處升騰起一團黑霧。
“因為那樣一個人,又怎麼會忍受著敲骨鑽心之痛,拼著魂飛魄散的代價,也要去保護自己的妻兒呢?”
伴隨著李可的眼神從疑惑到驚恐再到陰狠,黑霧逐漸成形,最終變成一箇中年男人模樣。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