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花朝一聲令下,那些護衛竟從身後抽出一根一米多長的棍子,其中甚至有五人抽出了長劍。
剎那間,原本亂糟糟的院子就被這二十來個護衛圍得水洩不通,顧家人都被護在中間。
別說花婆子只是一個老太太,就算村裡再來十幾個大漢,也未必能佔到便宜。
顧嘉月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花朝。
這……這……平日裡只會哭鼻子的小哭包,居然如此威風凜凜?
花朝向前走了兩步,來到顧奶奶身邊,先是行了一禮,說道:“小丫鬟先向老夫人賠罪,花朝只是一介下人,本不該插手顧家與鄰居的往來。但出門前,侯爺夫人曾有交代,若是危及小姐的名聲與性命,花朝拼死也要護小姐周全。”
原本氣勢洶洶的顧奶奶,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哎喲喂,這丫頭是怎麼回事?突然行什麼禮?
我現在該如何是好?沒人教我啊!
還好,還沒等顧奶奶糾結完,花朝便率先起身,走到花婆子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花婆子眼冒金星,連自己今年多大都快記不清了。
“你這老太太真是可笑至極,你張口閉口就說我家小姐是你的孫媳婦。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有婚書?可有聘禮?就憑你一張嘴,上下最皮一碰,就想汙衊我家小姐的清白,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嗎?不管是望舒小姐還是嘉月小姐,都是我們侯府最尊貴的嫡小姐,都在侯府的家譜上記著呢。如此金貴之人,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隨意編排的。若是下次再敢到顧家和小姐面前說這些風言風語,我不介意帶你到衙門裡去理論理論。”
花朝義正言辭地站在那裡,一字一句說得擲地有聲。
話音剛落,屋子裡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
尤其是顧家的那幾個小孩,眼睛瞪得溜圓。
這……這還是剛剛那個笑得甜甜的、說話柔柔的,給他們分糖果點心時,還耐心囑咐他們吃慢點的小姐姐嗎?
這變化也太大了吧,小朋友們表示有些難以接受。
“四姐,我覺得花朝姐姐比奶奶還要兇。”顧宇河小聲地在顧知更耳邊說道。
顧知更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說:“以後咱們還是別惹二姐了,她身邊的人太兇了。你看那幾個拿劍的哥哥,臉上的表情好像要吃人一樣。”
顧宇川連忙吃下手中的糕點,有些著急地問:“吃人?誰要吃人?好吃嗎?”
花婆子捂著臉,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被打了。
自從老頭子去世後,還沒人敢動她一根手指頭,今天居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打了!
“你個沒規矩的小浪蹄子,滿嘴噴糞。她顧望舒的身子都被我孫子看光了,她不嫁給我孫子還能嫁誰?
為了救她,我那好好的孫子還傷了腿,以後就是個跛子了,她顧望舒不該嫁過來伺候嗎?
別以為躲到京都就萬事大吉了。顧望舒走了,那就讓這個什麼嘉月給我抵上!侯府又怎樣?救命之恩就該以身相許,這可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去衙門?你以為我怕你?你出去打聽打聽,整個安南縣還沒人敢為難我花婆子的。
哎呀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啊,我孫兒好心救人,最後這群狼心狗肺的居然要抓她奶奶去見官啊。”
花婆子漲紅了臉,指著花朝的鼻子,上躥下跳、指手畫腳地叫罵著,聲音尖銳刺耳,活像一隻發瘋的母猴。
隨著花婆子的哭喊,村裡的村民漸漸圍攏過來。
“你!你!你這個不要臉的婆子。虎子哥,給我把人扔出去!”
本來就外強中乾的花朝,哪裡見過這種場面?
以前在侯府的時候,她是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從小就有專業的嬤嬤教導,傳授身為大丫鬟的職責和能力。
可小姐性格文靜,為人隨和,從不惹是生非,也不與人紅臉。就連京都最跋扈的鎮國公家的小姐,都說顧嘉月是個好脾氣的人,欺負她都覺得沒意思。
再說整個侯府都由夫人掌管,作為府中的嫡出小姐,自然也沒人敢去為難她。
所以花朝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嬤嬤教導的知識一直停留在理論階段,從未實踐過。這就導致花朝半天都想不出如何漂亮地反擊,只能顫抖著手,吩咐虎子用武力解決。
此刻,她無比想念在縣城中的蔡嬤嬤。
要是嬤嬤在此,這老太婆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虎子和花朝雖同為下人,但此刻花朝代表的就是侯府,就是顧嘉月。所以她說的話,自然就是顧嘉月的意思。
虎子沒有絲毫猶豫,往後一招手,兩個護衛上前就要將花婆子架出去。
花婆子有些害怕,雖說她在桃花村橫行霸道慣了,但這樣的陣仗她還是頭一回遇到。“你們想幹什麼?我告訴你們,要是今天你們敢碰我,我就撞死在你顧家的大門口,讓你顧家永無寧日。”
“住手!”
眼看鬧劇愈演愈烈,顧嘉月不得不站出來。
剛才花朝在前面撐腰的時候,她在後面也沒閒著,而是拉過李菊花的手臂,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問了個清楚。
其實事情很簡單。半年前顧望舒上山去挖藥,不小心滾落山崖。就在這時,花婆子的孫子花青竹恰好路過,便出手相救。誰知在救顧望舒的過程中,他被尖銳的樹枝刺穿小腿,還被滾落的石頭砸到,導致左腿嚴重受傷,即便治好,以後也會落下殘疾。
由於滾落山崖,顧望舒的衣服被山崖上的樹枝劃破,露出了些許脖子和手臂。而且二人都受了傷,無法自行走出山崖回家,只能在山崖下將就著過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被隔壁村的獵戶發現。
事後,顧家將花青竹送往縣裡的醫館救治。但由於流血過多,受傷時間過長,大夫用盡各種辦法,也沒能避免他落下殘疾。
聽說,他以後只能當個跛子,每逢陰雨天,還可能疼痛難忍。
事情發生後,顧家也竭盡全力進行賠償。
花青竹的各種治療費用都是顧家支付的,為此還借了不少錢。可花婆子還是無法接受自己唯一的孫子變成跛子的事實。
但事已至此,無法改變,她再怎麼逼迫胡鬧,也不能讓大孫子恢復正常。於是,她提出要求,讓顧望舒嫁給花青竹為妻。
顧望舒自然不願意,她不喜歡花青竹,甚至不喜歡村裡的任何男人。
花婆子三天兩頭就來鬧事,她不僅自己來,還拉著村裡跟她關係好的人來勸說。
見顧望舒不鬆口,她又找到村長、族長等人,咬定顧望舒必須嫁給花青竹,否則就是不知檢點、狼心狗肺。
後來,這件事甚至鬧得周圍幾個村子都知道了,顧家嫁出去的兩個姑姑也受到了牽連。
就連顧家的大孫女,之前已經定親的那家人,也到村裡來詢問,顧家是不是真的忘恩負義,被救了卻不願意報恩。
這半年來,顧家就沒過上一天安穩日子。
顧望舒不忍心看著顧家人為難,只能鬆口說自己願意嫁。
就在兩家開始商討訂婚事宜時,京都的侯府來人了。
要不是出了真假千金這檔子事,顧望舒可能已經嫁給花青竹了。
顧嘉月聽後,覺得有些無奈,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呢,這不就是個意外嗎?花青竹捨身救人固然沒錯,可因救人受傷也是難以預料的。
事後顧家也並非不管不顧,只是能力有限,沒辦法更好地醫治花青竹罷了。
顧家要是有錢,會讓親兒子落得截肢的下場嗎?所以歸根結底,都是沒錢惹的禍。
“虎子!”
“小姐。”虎子恭恭敬敬地彎下腰。
“你去把縣城裡擅長診治外傷的大夫都給我請來!”顧嘉月語氣平靜,目光卻緊緊盯著花婆子。
花婆子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問道:“你,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