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跟緊些。”大哥回頭叮囑道，”這路上不太平，聽說前些日子還有山賊出沒。”
葉小滿點點頭，加快了腳步。她摸了摸懷裡揣著的半塊乾糧，那是昨天在王氏找到的，雖然已經發硬，但好歹能充飢。想到這，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太陽已經升得老高。葉小滿正想提議歇會兒，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一陣喧譁聲。她踮起腳尖往前張望，只見不遠處的小路上，黑壓壓的一片人影正在緩慢移動。
“爹，娘，前面好像有很多人。”二哥小聲說道。
葉老爹皺起眉頭：”小心些，咱們先看看情況。”
一家人躲在一棵大樹後觀察。那支隊伍約莫有兩百多人，男女老少都有，個個面黃肌瘦，揹著破舊的包袱。隊伍最前面有個拄著柺杖的老者，看樣子是領頭的。
“是逃荒的。”葉母鬆了口氣，”看打扮像是青州那邊的。”
正說著，隊伍裡有個眼尖的年輕人發現了他們，立刻喊了起來：”那邊有人！”
葉小滿心裡一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支隊伍已經呼啦啦圍了上來。她下意識往大哥身後躲了躲，卻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幾位也是逃荒的吧？”
葉父上前拱手：”正是，我們一家從青州來，要去江南投親。”
那老者捋了捋花白的鬍子：”老朽是這支隊伍的村長，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如結伴同行？這一路上不太平，人多也好照應。”
葉小滿從大哥身後探出頭來，正好對上幾個小孩子好奇的目光。她靈機一動，從懷裡掏出那半塊乾糧，掰成幾小塊分給他們。
“謝謝姐姐！”孩子們歡天喜地地接過乾糧，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葉小滿看著他們瘦削的小臉，心裡一陣酸楚。她清了清嗓子，用誇張的語氣說道：”各位鄉親父老，既然咱們都是荒年的受害者，不如一起’雞嗶’一下？”
隊伍裡頓時響起一陣鬨笑。有個年輕人接話道：”小姑娘說得對，咱們這些’雞嗶人’就該互幫互助！”
葉小滿見氣氛活躍起來，繼續說道：”我看大家走得都累了，不如先歇會兒？我給大家講個’雞嗶’故事解解悶？”
村長笑著點頭：”也好，正好讓大家歇歇腳。”
葉小滿找了塊大石頭站上去，清了清嗓子：”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在講故事。講的什麼呢？講的是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在餵雞……”
她故意拖長了語調，底下已經有人笑出了聲。葉小滿話鋒一轉：”那雞啊，可不得了，天天’雞你太美’地叫，把老和尚都給整不會了。有一天，雞突然不叫了，老和尚急了，跑去一看，原來雞是餓得沒力氣叫了……”
說到這裡，葉小滿故意停頓了一下。底下有人喊道：”然後呢？”
“然後啊，”葉小滿眨眨眼，”老和尚就把自己的口糧分給了雞一半。你們猜怎麼著？那雞吃完後，不但會叫’雞你太美’，還會說’謝謝老闆’呢！”
隊伍裡爆發出陣陣笑聲，連一直板著臉的村長也忍俊不禁。葉小滿趁機說道：”所以啊，咱們這些’雞嗶人’要互幫互助，才能渡過難關。我聽說江南那邊雨水充沛，咱們加把勁，一定能找到活路！”
“說得好！”有人鼓掌叫好。
葉母悄悄拉了拉葉小滿的袖子，小聲說：”你這孩子，盡說些怪話。”
葉小滿吐了吐舌頭：”娘，您看大家不是挺開心的嘛。逃荒路上本來就苦，再不找點樂子，人都要抑鬱了。”
村長走過來，對葉父說道：”令愛真是聰慧過人，有她在，咱們這支隊伍也能多些生氣。”
葉老爹謙虛道：”小孩子家家的，就會胡說八道。”
“哪裡哪裡，”村長擺擺手，”我看令愛說得很有道理。咱們這些人啊，確實需要互相扶持。這樣吧，既然你們也要去江南，不如就加入我們的隊伍？”
葉老爹和葉母對視一眼，點了點頭。葉小滿高興地跳了起來：”太好了！人多力量大，咱們一定能’雞嗶’到江南！”
隊伍裡又響起一陣笑聲。葉小滿看著這些面黃肌瘦卻依然努力活下去的人們，心裡湧起一股暖流。她知道，接下來的路還很長，但有這麼多同伴在一起，再難的日子也能熬過去。
隊伍重新整頓後繼續向南行進。葉小滿走在隊伍中間，時不時和周圍的鄉親們說笑幾句。她發現這支隊伍雖然人數眾多，但組織得還算有序。村長把青壯年安排在隊伍外圍，老弱婦孺走在中間，每隔一段路就會派人去前方探路。
“小滿姐姐，”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湊過來，”你剛才說的’雞嗶’是什麼意思呀？”
葉小滿蹲下身，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這個啊，就是一種讓人開心的魔法咒語。你看，大家聽了是不是都笑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你能教我嗎？我也想讓大家開心。”
“當然可以，”葉小滿笑著說，”來，跟我念：’雞你太美’！”
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跟著念：”雞你太美！”
周圍的大人們聽到這稚嫩的聲音，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葉小滿趁機說道：”大家看，連小孩子都這麼有精神，咱們這些大人可不能輸啊！”
隊伍裡的氣氛更加活躍了。有人開始哼起了小調，還有人講起了家鄉的趣事。葉小滿注意到，隊伍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
中午時分，村長召集大家休息。葉小滿幫著母親分發乾糧，雖然每人只能分到一小塊，但大家都心滿意足地接受了。
“小滿，”村長走過來，”我看你很有主意，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咱們的乾糧不多了，得想辦法找些吃的。”
葉小滿想了想，說道：”村長，我聽說這附近有一種野菜，叫馬齒莧，可以吃。不如我帶幾個人去找找？”
村長眼前一亮：”好主意！我讓幾個年輕人跟你一起去。”
葉小滿帶著幾個年輕人離開隊伍，在附近的荒地裡尋找野菜。她一邊找一邊教大家辨認：”你們看，這種葉子像馬齒一樣的，就是馬齒莧。還有這種，葉子圓圓的，是灰灰菜，也可以吃。”
“小滿，你懂得真多。”一個叫阿牛的年輕人佩服地說。
葉小滿笑了笑：”這都是我在書上看來的。對了，你們知道嗎？其實很多我們平時覺得沒用的東西，都可以吃。比如樹皮，曬乾了磨成粉，可以當面粉用。”
“真的嗎？”另一個年輕人驚訝地問。
“當然是真的，”葉小滿說，”不過要選對樹，像榆樹皮就不錯。等會兒我們回去的時候，可以順便剝一些。”
正說著，葉小滿忽然眼前一亮：”你們快看！”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片荒草叢中，隱約可見幾株熟悉的植物。
“是紅薯！”阿牛激動地喊道。
葉小滿快步走過去，蹲下身仔細查看：”沒錯，是野生的紅薯。看來這裡以前是片農田，荒廢后紅薯自己長出來了。”
幾個年輕人立刻動手挖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挖出了十幾個大小不一的紅薯。
“太好了！”葉小滿興奮地說，”這些夠大家吃一頓了。我們再多找找，說不定還有。”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喧譁聲。葉小滿抬頭一看，只見大部隊的方向冒起了濃煙。
“不好！”阿牛臉色一變，”出事了！”
葉小滿心裡一緊：”快，我們回去看看！”
葉小滿和幾個年輕人抱著挖到的紅薯，急匆匆地往回趕。她的心跳得厲害，生怕大部隊出了什麼意外。
“快看！”阿牛指著前方喊道，”是村長他們！”
葉小滿定睛一看，只見大部隊的人正圍在一起，中間升起了一堆篝火。濃煙就是從那裡冒出來的。
“嚇死我了，”葉小滿鬆了口氣，”我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呢。”
走近一看，原來是村長在組織大家生火做飯。葉母看到葉小滿回來，連忙迎上來：”小滿，你們可算回來了。村長說要煮些野菜湯，正等著你們呢。”
葉小滿把懷裡的紅薯遞給母親：”娘，你看我們找到了什麼！”
“這是……紅薯？”葉母驚喜地叫道，”太好了！這下大家有口福了。”
村長聞聲走過來，看到紅薯也是喜出望外：”小滿，你可真是咱們的福星啊！”
葉小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村長，我有個主意。咱們可以把紅薯切成片，放在火上烤，這樣比煮著吃更香。”
“好主意！”村長立刻吩咐人去準備。
葉小滿又說道：”還有，我們可以把紅薯皮留著，曬乾了磨成粉，以後可以當乾糧。”
“小滿，你懂得真多。”村長讚歎道，”要不你來教教大家怎麼處理這些紅薯？”
葉小滿點點頭，開始指揮起來：”阿牛哥，你帶幾個人去把紅薯洗乾淨。二嬸，麻煩您找幾塊乾淨的石頭來，咱們可以用來當烤盤……”
很快，篝火旁就熱鬧起來。葉小滿教大家把紅薯切成薄片，放在燒熱的石頭上烤。不一會兒，香甜的氣味就飄散開來。
“好香啊！”一個小孩子吸著鼻子說道。
葉小滿笑著遞給他一片烤好的紅薯：”小心燙，慢慢吃。”
看著大家吃得津津有味，葉小滿心裡暖暖的。她忽然想到什麼，對村長說：”村長，我還有個想法。咱們可以把紅薯切成條，曬乾了當乾糧。這樣既方便攜帶，又能保存更久。”
村長連連點頭：”好，好！就按你說的辦。”
葉母走過來，遞給葉小滿一片烤紅薯：”你也吃點，別光顧著忙活。”
葉小滿接過紅薯，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化開。她忽然想到在現代時吃過的紅薯幹，靈機一動：”娘，咱們還可以把紅薯煮熟後搗成泥，然後攤成薄片曬乾，這樣吃起來更有嚼勁。”
“你這孩子，哪來這麼多主意。”葉母笑著搖頭，”不過聽起來不錯，等會兒試試。”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葉小滿心裡一緊，難道是那些官兵又來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隊伍裡的人都緊張起來。葉小滿迅速站起身，對村長說：”村長，讓大家把火滅了，躲到那邊的樹林裡去。”
村長點點頭，立刻吩咐下去。葉小滿又對阿牛說：”阿牛哥，你帶幾個人，把紅薯藏好。記住，千萬別讓人發現我們有食物。”
阿牛應聲而去。葉小滿則拉著母親和兩個哥哥，躲在一棵大樹後。她屏住呼吸，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
馬蹄聲在附近停了下來，接著傳來一個粗獷的聲音：”這裡剛才有人生火，怎麼不見了？”
另一個聲音說道：”大哥，我看他們是躲起來了。要不要搜一搜？”
葉小滿心裡一緊，她知道不能再躲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氣，從樹後走了出來：”各位大哥，是在找我們嗎？”
那幾個騎馬的人顯然沒料到會突然冒出個小姑娘，都愣了一下。為首的那個大漢眯起眼睛：”小姑娘，你們是什麼人？”
葉小滿露出天真的笑容：”我們是’雞嗶人’啊，大哥你們也是’雞嗶人’嗎？”
大漢一臉茫然：”什麼雞嗶人？”
葉小滿故作驚訝：”哎呀，大哥你們不知道嗎？現在天下大旱，我們這些逃荒的人，不都是’雞嗶人’嗎？因為餓得只能吃雞，所以叫’雞嗶人’啊！”
大漢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旁邊的小弟忍不住笑出了聲。葉小滿趁機說道：”大哥，我看你們也是逃荒的吧？不如加入我們，大家一起’雞嗶’到江南去？”
大漢撓了撓頭：”你這小姑娘，說話倒是挺有意思。不過我們可不是逃荒的，我們是……”
他話還沒說完，樹林裡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葉小滿心裡一緊，難道是有人不小心暴露了？
就在這時，村長帶著幾個人走了出來：”這位好漢，我們確實是逃荒的。如果你們也是落難之人，不如一起同行？”
大漢看了看村長，又看了看葉小滿，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好！就衝這小姑娘的機靈勁，我們也加入你們！”
葉小滿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溼了。她悄悄對村長使了個眼色，村長會意地點點頭。
原來這支騎馬的人也是一群逃荒者，他們原本是某個鏢局的鏢師，因為災荒丟了飯碗，只好南下謀生。為首的漢子叫張大虎，是個豪爽之人。
“小滿姑娘，”張大虎笑著說，”你這’雞嗶人’的說法，可真是新鮮。不如教教我們？”
葉小滿眨眨眼：”好啊，不過要先交學費哦。”
“學費？”張大虎一愣。
“對啊，”葉小滿故作神秘地說，”就是用你們的馬，幫我們馱些東西。這樣大家都能輕鬆些。”
張大虎哈哈大笑：”好！就衝你這機靈勁，我們這些馬，隨你使喚！”
隊伍裡頓時響起一陣歡呼聲。葉小滿看著大家開心的樣子，心裡也暖暖的。她知道，這支隊伍正在變得越來越強大，而她的”雞嗶文學”，也正在發揮著意想不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