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曉荷掃了眼兩個閨女,像是八輩子沒有吃過肉似的,眼巴巴瞅著秦狗蛋兒大口大口的吃肉,饞得直流口水,心裡既酸澀又覺得憋屈得慌。
“看啥看,有你們的啥?趕緊吃飯。”
秦大丫秦二丫兩人嚇得趕緊低下了頭,小聲的哦了句,默默的端起碗來開始往嘴裡扒拉飯。
雖然沒有吃到肉,但是擱這麼多米的粥也是第一次吃到,好香好好吃啊!
這要是再吃上一口肉的話……
大膽的想法剛冒出來,碗裡面忽然掉進來了幾塊鮮美的炒肉。
天啦!
許願成真啦!
“知柔、南薇,你們也吃呀!得多吃點才能長得高長得壯實。”
這兩個小丫頭一個五歲,一個三歲。頭髮乾枯發黃,身材形銷骨立,套在身上的衣服是縮了又縮,就剩下一紮來長了。
哪個長得都跟實際年紀不符,小小一團,很明顯就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
大丫二丫看著碗裡突然多出來的幾塊肉,先是愣了幾秒鐘,隨後誠惶誠恐的趕緊把它們給夾了出來。
“小姑姑,我們沒有幫方童生幹活,不能吃這些的。”
“跟方有傑沒關係,以後誰都不用再給他幹活了。想吃什麼就告訴姑姑,我給你們做。”
光是聽秦莜莜這麼說,大丫二丫就感到受寵若驚了。就算是做夢,都沒敢想過這樣的美事兒。
兩人在手足無措之間,下意識看向了旁邊的婁曉荷。
婁曉荷:“你姑姑給的就吃了吧。吃完了要記得多幹活,不然白吃了。”
“二嫂,她們還是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是應該的,不用幹活來彌補。”
“那怎麼行?家裡人口多,吃這麼好的飯再不幹活,那不是浪費嗎?就算是有金山銀山,沒幾天也該被掏空了。到時候去喝西北風啊?”
秦二柱聽著這話裡有點夾槍帶棒的味道,趕緊碰了下婁曉荷的腿低聲說道,
“小妹也是想讓咱們好好補補身子,你幹嘛這麼說話?怪掃人興,傷人心的。
來來來,多吃點肉,小妹做的飯可好吃了,你也趕緊嚐嚐。”
婁曉荷扒拉了下那兩塊肉,縱然做得再香她也沒有胃口。
這麼稠的粥,這麼多的豬肉,什麼上山挖寶貝、宰野豬,依她看就是把家裡的東西賣了錢換來的。
把家都掏空了,就為了吃頓飽飯,這跟吃斷頭飯有啥區別?誰還有胃口吃?
“我沒胃口吃不下。”
這哪裡是沒有胃口吃不下?
分明就是嫌棄她閨女放米放多了,擱這兒耍脾氣呢。
曹雪梅踹了一腳埋頭苦幹的秦二柱,“吃吃吃,餓死鬼投胎啊?沒聽見你媳婦兒說沒胃口嗎?”
秦二柱:“嗯?這麼好吃的飯菜怎麼會沒胃口呢?把剩下的這些都給我吧,等會兒我給你弄點水煮菜葉兒,這總該吃得下了吧?”
“你……”
婁曉荷見秦二柱竟然也跟她對著幹,氣得她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哭著就走了。
曹雪梅更生氣了:“幹什麼幹什麼?我閨女忙裡忙外的搗鼓了那麼久,才做出來了一頓好菜好飯給你們吃,咋最後還成了罪人了?
老二,你是不是得給個說法?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看這頓飯吃的這個掃興。幹啥啊這是?看誰好欺負啊?”
秦二柱滿臉歉意的看向秦莜莜,“對不住對不住了莜莜,二哥知道你是好心好意,二哥也吃得好開心。但是你嫂子她真的……”
“沒事二哥,孕期情緒敏感很正常,你平時也多注意著點。”
一邊是妹妹,一邊是媳婦兒,秦莜莜知道秦二柱夾在中間很為難。
要想解決這件事其實也很簡單。
等到明天一切都會有結果了。
天剛微微亮,太陽也才躍出地平線,給大地帶來一絲光明。
此時本該是寂靜的時刻,但是大母豬縣褲襠村的大街小巷裡卻傳來了一道催命符,打破了本有的平靜。
“不好了,不好了!大家快點收拾東西逃吧!流民就要來了!”
賣油郎楊靖一路跑一路喊。
所經之處,都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騷動。
人們紛紛從家裡跑出來追問,“欸,油小膽你在喊啥呢?什麼流民,哪裡來的?你聽誰說的?該不會是昨兒晚上做的噩夢到現在都還沒有醒吧?”
話音剛落,人群裡就傳來了一連串的嘲笑。
誰人不知道楊靖他爹當初被徵.兵走後,上了戰場竟然因為害怕打仗就當了逃兵?
結果營地還沒有邁出去半步呢,就被拖回去當眾砍頭了,高高的掛在旗杆上警示眾人。誰要是敢跟他一樣不戰而降當逃兵,下場必死!
常言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楊靖他爹當逃兵的事就這麼神奇的傳了回來。
打那以後,誰再看見楊靖的時候,都不會叫他賣油郎了,改名油小膽。
油小膽楊靖聽著大家的調笑聲,一點也不在意,反而著急的解釋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剛才我去狗熊村賣油的時候,他們那裡跑船的船員都逃回來了。說是被內河流民劫了貨開走了船,就這還是九死一生的逃回來的!”
“無稽之談!甚是荒謬!簡直是一派胡言!”方有傑剛從縣城回來,就聽見楊靖大喊流民來了。
等他追過來一聽,每句話裡簡直是漏洞百出,天方夜譚,說書的都沒有他能想象。
“是方童生來了。他認識的人多,應該能聽到點消息。”
“是啊方童生,楊靖說得是不是真的?你在書院的時候,有沒有聽說過這事?”
“內河郡距離咱們這裡不遠,他們要是亂起來了,咱們也怕是撐不了多久也跟著淪陷了。”
“唉,想想四年大旱,咱們已經過得苦不堪言了。本以為這已經是最艱難的日子了,沒想到現在又鬧起流民來了。
難道天要亡我們,一定要離開這裡也過上顛沛流離的日子嗎?”
方有傑聽著村民一口一個方童生的叫著,還眼巴巴的等著他發話,這種眾星拱月的氛圍感,甚是舒坦。
“根本沒有此事!
你們好好動動腦子想一想。
就憑那幾個流民哪裡來的本事去搶船員的貨?怕是他們還沒有動手,就被官府的人給拿下了。
還流民劫貨劫船?說書的都沒有他能想象。指不定是在哪裡聽了兩句閒話,把自己給嚇傻了,又跑回來忽悠你們這些沒腦子的。”
楊靖急了:“我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不是自己瞎想出來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啊!
現在內河郡那邊失守了,胡人都攻進來了!那邊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能留下來的都抱團成土匪了。
現在他們的人數龐大的不可計數,根本不是幾個官兵能壓制得住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剛從書院回來,大家都在準備科舉的事。要是內河郡失守了,他們怎麼會安心的考試,而不是早點搬遷?
難道他們的命不比你金貴?還是他們的錢沒有你的多,不知道早點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