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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衣衫不整的地站在我的面前,
裸露的胸膛上點綴著點點紅痕,臉上露出一絲慍色:
“你為了復寵還真是不擇手段,
就連自己的孩子都能拉出來當藉口。”
懷中的孩子還尚存一絲鼻息:
“蕭衍,我求你,宣太醫,再晚就來不及了。”
孩子因為痛苦揮舞著的小手,
似乎讓眼前負心的男子想起了璋兒剛降生時初為人父的喜悅,
他慌神了一瞬間,伸出手接過孩子:
“宣太醫,快!為何皇后產子無人通報?”
雲珠聲淚俱下:“當日奴婢求了一個時辰,
可陛下將所有的太醫都叫去了皇貴妃那,
娘娘生下二皇子差點就沒挺過來……”
“皇貴妃還往娘娘住處放了毒蛇,
小皇子這才被毒蛇險些要了性命。”
“休要胡言?沈棠,你自己護不住孩子還要將罪責推到婉兒身上,
若不是念在當初你救先皇的份上,
就憑你給朕下情蠱這一條,足夠你死千百回。”
“好好看看吧——你當作何解釋?”
蕭衍將手中的蠱盒扔給我,
確實是刻著我名字的蠱盒子,
可這確是當年我送出去的那一份。
看著蕭衍時而清醒,時而暴戾的模樣,
我心中瞭然,
蕭衍確實是中情蠱了,只不過下蠱之人卻不是我。
我拿著蠱盒痴痴地冷笑著:
“蕭衍,我說的半個字你都不會信,我又何苦解釋。”
孩子得救,此刻鬆懈下來我才驚覺渾身痛得鑽心,
“娘娘——娘娘也被毒蛇咬了。”
在雲珠的驚叫聲中,千斤重的眼皮緩緩合上,
閉眼倒下前一秒,蕭衍滿臉急切接住了我,
他曾經溫暖的懷抱此刻卻綴滿別的女子的吻痕,
好髒。
昏昏沉沉中,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夢裡的蕭衍還不是這般模樣。
當年苗疆鬼城太子和蕭衍一同找到我,
只不過一個要殺我,一個卻要救我。
太子的追兵將我們趕到懸崖,蕭衍拼死護下我,
那時我並不相信蕭衍的話,處處防備:
“你救了我,我也不一定會跟你回京城,我們苗疆有苗疆的規矩,
自古祖先便教誨我們不許插手朝堂的事。”
可他不在乎,還是拼死以身擋刀救下了我和族人,
“我不在意你是否跟我回去,我只要你好好活著。”
正因為這一句話,十七歲那年風頭無兩的苗疆聖女便什麼都顧不得了,
蕭衍救下我的雙親,我便救活他的父皇。
可再睜眼醒來,苗疆那自由的草木香變成了宮殿裡燻人的龍涎香,
曾經哪個不求回報用命護著我的少年郎,
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帝王。
“你醒了。”
蕭衍坐在床邊,伸出手想要觸碰我額頭上的淤青,
我卻後退許多,避開他的雙眼:
“孩子呢?”
“沈棠,你怕我?”
他伸出的手停滯在空中,語氣裡滿是寂寥。
“陛下是天子,天下萬民皆敬畏,只求陛下將孩子還給臣妾。”
我規規矩矩地向他磕頭行禮,
“你從前從不會這般說這客套話。”
“朕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好像對著你總是控制不住脾氣。”
從前我闔宮上下,蕭衍只免了我一人的跪拜禮,他說我是苗疆自由的鳥,
不必為了他在這宮牆之中折翼。
下人將無恙的小皇子抱來,只看見一眼便被搶走
“孩子已經無恙。只是你現在不適合撫養。”
“怎麼?你又要將這孩子拿去給李婉的椒房殿當作地基嗎?”
失去璋兒的痛讓我本能的害怕,我哭著質問他,
身旁的公公點頭哈腰:“娘娘,陛下已經對外宣稱小太子是因病暴斃,
娘娘可莫要和陛下慪氣,傷了貴妃娘娘和陛下的臉面。”
孩子最終還是被抱走了,我最後一絲留在這的念想被奪走了,
或許從五年前我踏出苗疆那一刻起,便錯了。
宮殿外李婉的侍女哭著來報:
“陛下,貴妃娘娘像是中了巫蠱,太醫瞧了都不管用呢。
求陛下快去看看吧。”
聽到李婉出了事,蕭衍便臉色一變又失去了理智,
抬手掐住我的脖子:“你這毒婦,一定是你下蠱毒害婉兒,
婉兒就不回來,你這孩子也不必留下了。”
這般模樣,我心中瞭然,
蕭衍每每聽到李婉出事便失去理智。
我被強行拖著病體架到李婉的寢宮,
高人在一旁搖頭:
“貴妃的蠱毒,需要用養蠱之人的血肉入藥,方能將蠱蟲引出來。”
“來人,取皇后的血為貴妃解毒。”
可李婉的體內並沒有蠱蟲,無論我如何解釋蕭衍都不相信,
“娘娘生產已經虧損了身體,這怎可再放血入藥?陛下求您放過娘娘吧。”
雲珠拼命地磕頭為我求饒,
可他忽略掉我眼角絕望的淚水:
“沈棠,只要你救回婉兒,朕就原諒你,我們從頭來過可好?”
我苦笑著伸出手摸著他的眉眼:“好啊。”
可我收到父母族人的絕筆,早在璋兒被打生樁那日起,
苗疆的族人隨後便被趕盡殺絕,暴屍荒野,
隨著密信一同送來的,
是阿爹用盡畢生心血養成的假死蠱,
阿爹在早已經預知死亡的來臨,卻還給困在深宮中的我留下一線生機。
可蕭衍,我們又如何重新來過呢,
我想這一次我應該聽阿爹的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