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陸建國為了讓我儘快融入上海灘的生活，特意讓林韻帶我去和幾位軍太太打麻將。
林韻一襲絲綢旗袍，小高跟鞋，走的是女主人的架勢。
而我跟在她身後，穿著從南洋帶回來的洋裝，倒像是個不入流的外來客。
「阿拉介紹一下，伊是少帥家裡老人塞過來的小妾。」林韻用上海話介紹我時，語氣輕蔑。
「哦？小赤佬啊？」一位軍太太打量著我，用上海話說道，「看起來是鄉下來的，連麻將都不會打吧？」
「就是就是，阿拉看伊連上海話都聽不懂。」另一位軍太太附和道。
她們以為我聽不懂上海話。
可這些年在外，我早就學會了各地方言。
我端起茶杯，用一口流利的上海話說道：「幾位太太真會開玩笑，我雖然是從南洋回來，但好歹也是正經人家出身。倒是有些人，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家裡打麻將，長舌婦一樣。」
幾位軍太太頓時變了臉色，林韻也僵在原地。
這時，上校太太突然用英語說道：「蘇小姐，我聽說你是做過生意的人，不知道你聽得懂我這英語不。」
她顯然是想給我難堪，可我這些年在外經商，英語早已爐火純青。
我微微一笑，用流利的英倫腔回答：「當然聽得懂，夫人不妨也和我們用英語聊一聊?」
林韻和周圍的太太們愣住了，一時間麻將桌上鴉雀無聲。
她們瞪大了眼睛，目光在我和上校太太之間來回遊移，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流利地用英語回擊。
上校太太的臉色瞬間由得意變為尷尬，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最後尷尬地低下頭，假裝整理手中的牌。
我沒放過不接話的林韻繼續用英語追問，「怎麼？夫人你聽不懂我的英語？」
林韻臉色發白，支支吾吾地說了幾個單詞，發音生硬得像是在嚼石頭。
周圍的軍太太們頓時笑作一團。
「I…I…」林韻漲紅了臉，手中的麻將牌都拿不穩了。
我輕輕推出一張牌：「槓。這把我自摸了。」
軍太太們的笑聲戛然而止，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幾分忌憚。
我掃了一眼桌上的籌碼，淡淡道：「要不要繼續？我聽說軍太太們平日裡輸贏都很大的。」
林韻咬著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怨毒。我知道，這一局不僅贏了麻將，更是在這些太太們面前，狠狠地打了她的臉。
她臉色難看地叫來小廝去拿陸建國房裡頂好的雲霧茶，可沒一會兒陸建國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禮貌地打發走了滿臉尷尬的軍官太太們。
等人一走光，便對著我大發雷霆。
「你仗著經商會各地的語言，故意給林韻難堪？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卻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
「陸建國，你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到底是誰給誰難堪，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不過一場麻將，她想用上海話擠兌我，以為我聽不懂？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誰能想到一個少帥夫人，居然連一句流利的英語都講不出來。」
林韻眼眶一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建國，我只是想帶詩瑤妹妹融入上海灘的生活，可她卻處處針對我，還當著外人的面讓我下不來臺……」
建國眯起眼睛，轉身隨意詢問了幾個站在一旁的丫鬟。
那些丫鬟戰戰兢兢地回答：「是…是蘇小姐故意刁難太太…」
陸建國心疼地摟住林韻，怒視著我：「蘇詩瑤，八年經商，居然讓你變成了這個牙尖嘴利的樣子！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突然笑出了聲：「少帥大人，你連最基本的審訊手段都不懂嗎？這滿屋子的人都是林韻的人，又有誰敢講她的壞話？」
許是我的話太過諷刺，陸建國愣住了。
我轉身上樓，身後傳來他對下人憤怒的咆哮：「都給我老實講，不說實話，全都送去伺候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