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西顧的好眠。
塗硯基本一夜未睡。
有些話,他不知該如何跟西顧開口。
看著西顧像是根本不懂,她與自己阿父阿母不太一樣這件事,他就開始惆悵。
原本在獸世大陸上,但凡出生的獸崽變異,特徵與親生父母不一樣,都會被族群認定是不祥。
尤其是完全不像父母的獸崽。
有的出生後,連眼皮都還沒睜開,就會被殺死或者遺棄。
這種獸崽,都被統一稱為‘棄獸’。
當然,也有可能某些父母,因為捨不得,會將剛出生就發現端倪的幼崽,用一種能催促其很早就化形成獸人的藥水,掩蓋掉身上‘棄獸’的標識。
正常獸崽都是三到五歲之間化形。
但獸世大陸也有許多天資不錯的獸崽,甚至在孃胎就已經能成功化形。
早早化形的獸崽,哪個部族都有那麼幾個,大家早就見怪不怪。
只是這種藥水,不能長期使用。
用多了,會讓獸崽體質發育不良,甚至還有可能,生長成畸形獸人。
譬如,衍生成比變異‘棄獸’,更離經叛道的‘暗獸’!
一想到‘暗獸’的可怕傳說。
塗硯的心就跟著西顧的小呼嚕聲起伏不定。
他就怕他的小西顧,真是被她阿父阿母餵了藥水長大的。
畢竟,黑色油亮的皮毛下,西顧的身上幾乎沒有一處豐隆,這在獸世的觀念中,就是發育不好的表現。
當然,他不是在畏懼西顧將來也變成暗獸。
而是在心疼,若西顧當真在成長過程中變成人人喊打的暗獸,他該怎麼保護她不受到傷害?
他的阿顧看起來是這麼嬌弱。
他又該怎麼做?才能好好照顧他的小雌性?
睡意酣暢間,西顧逐漸放鬆。
一個翻身,露出毛茸茸的小肚皮,手爪舒服的在空氣中撐開一朵爪爪花。
看得塗硯心底柔軟更甚。
要知道,貓族獸人向來重視腹部柔軟,因為極容易被刺穿,所以就是在睡覺的時候,都從不輕易露出肚皮。
可她卻在自己面前露了出來……
哪知,西顧根本沒有貓獸人的習性?
內裡依舊是個人類靈魂的她,只是習慣仰躺!
塗硯心動了,又一次悄悄湊近西顧。
用鼻尖輕嗅那身黑絨般的小不點,獨屬西顧的雌性氣味,他只想牢牢印刻進記憶深處。
與此同時,石屋外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變得潮溼。
灣鱷獸人的皮膚,有天生對氣候的感知。
雨季本就還未結束。
即便是臨近雨季末尾,也依舊還會遇到下雨的天氣。
要是夜間下了雨,他們明早的石屋外,一定不適合繼續趕路。
看來,還得在這石屋多待兩天。
對於西顧吃不慣嘶嘶果這件事,他必須儘快想別的辦法,幫西顧找到適合她的食物才行。
石屋的門洞不大,塗硯灰色的眸子望向洞外,一夜的愁緒很快就捱到了天亮。
這次,西顧還沒醒,他不打算叫醒她。
有了石屋,他比在亂石凹槽中更放心他的小雌性。
出門的時候,還順手將一塊大石封堵在門洞口。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等他剛化作獸身離開,一個滿身鬃毛的流浪豬獸,就已經激動到渾身微微發顫,抖落一身跳蚤。
每走近一步,他眼中對那石頭堆疊起來的石屋,就多一分迫不及待。
直到重新搬開那塊塗硯堵門的巨石。
不及塗硯半分溫柔的黑豬獸人,將矮小的門洞毫不客氣的掰開,原本就是簡易搭建的石壁瞬間開始鬆懈。
聲響吵醒西顧後,睡眼惺忪的她一抬頭,就看到一張碩大的豬臉。
正在朝石屋內使勁擠進來。
嚇得她睡意全無。
當即在狹小的屋內尋找塗硯的身影,“塗硯!塗硯?”可是,除了地上早就被揉皺的獸皮外,屋內哪裡還有跟塗硯有關的東西?
‘該死,不是說要保護一輩子嗎?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好在,她還有末世求生多年的經驗。
熟悉的感覺,就像是隨著血液行走般又回來了。
眼看那豬臉堵住了門,石屋唯一的出口堵死,西顧低頭瞧了瞧自己那雙小小的貓爪……
小是小了點,但奮力一擊,未必不能賭一把。
也是在此時,那豬頭也看清了裡面的小黑貓。
先是一愣,而後又怪笑起來,“嘿嘿,是隻貓族雌性,老子喜歡!”
“呸,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孃會需要你的喜歡?肥頭大耳的醜東西!”
黑豬獸人又是一愣“嗯?”
沒料到這小雌性會這麼潑辣,他瞬間覺得越發喜歡了。
於是越發用力的拱門,並且口中的汙言穢語連續不斷,“……小雌性,你是在刺激我嗎?哈哈,很快,很快你就知道,你會不會需要我的喜歡!我能讓你欲生欲死,求著我喜歡你,哈哈哈……”
就是現在,西顧找準豬頭那雙黃豆大的猩紅眼睛,以這副身體能使出的最大力氣,狠狠抓撓而去。
頓時,黑豬獸人的眼睛被抓傷一隻,淒厲的豬叫,差點掀翻石屋的屋頂。
他被卡在門洞的豬頭,又開始拼命往外縮。
幾番掙扎下,門洞堆砌的石頭,都被他拱壞。
西顧一邊閃身躲避坍塌的石屋,一邊順著豬頭退出的洞口往外跑。
幾個跳躍,靈活的避開砸下來的石頭。
跳出石屋外的西顧,這才發現,原來天都還沒完全亮。
清冷的空氣中,還多了一股潮溼。
她不敢停下,恍若瘋了般跳出石碓,往不知方向的黑暗中狂奔。
下意識明白,她不可能逼退那隻黑豬獸人。
也不可能嚇走他,原地等塗硯出現。
不跑,就只能獨自面對被她激怒的陌生雄性。
黑豬獸人退出石屋,很快發現自己一隻眼睛已經被抓瞎,當即氣到發出一聲獸吼。
吼完,又立即朝著西顧逃跑的方向追去。
他的獸形畢竟比西顧大了好幾十倍,沒跑出二百米地,就將西顧的獸身狠狠撞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柔軟的貓身撞不出多大聲響。
倒是西顧直接被撞到吐血。
原本就眼前一黑,處於暈厥的邊緣,忽然,西顧只感覺小小的身體又被倒懸著提起。
眼前一張即使是倒著看,也十分突出的下巴,和寬闊的鼻孔湊近聞了聞。
發出一聲她徹底昏厥前最後記住的一句驚歎。
“竟然還是個沒有獸夫的雌性!哈哈哈,老子罡烈要當第一獸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