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發出聲音,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噓……”
他修長的手指冰涼,帶著一種奇怪的異香,像是某種珍稀的木質香,又混合著山野間清冽的霧氣。
“別叫,我有那麼可怕嗎?”
男人音色偏冷,卻透著酥撩的磁性,貼在我的耳畔莫名帶了些繾綣。
我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望著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你是誰?”我費力地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字,連聲線都在顫抖。
他薄唇微勾,眼角眉梢都帶著風情,譏誚道,“怎麼,不認識了?我剛幫你擺平了那幾個男人,讓你免去皮肉之苦,這麼快就忘恩負義,小沒良心的!”
我愣住了,“你……你是那個佛牌裡的……”
他沒有說話,而是用他那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輕輕掃過我的臉頰。
癢癢的,帶著一種讓人心悸的觸感。
我數了數,好傢伙,還真的有八條!
這老和尚也太實誠了,不僅不賣假貨,還童叟無欺,直接把本尊都給我請過來了……
“你是幾百年的狐狸精啊?”我怯怯問道。
男人眉梢微挑,“恐怕得有個一千多年了吧?”
我直接嚇癱了,連往後躲的本能都忘了。
他見狀,眼底浮起散漫的笑,“我叫蘇棲野,是有蘇狐族的現任族長,族中小弟們都稱我一聲七爺,你也可以這麼叫。”
“有蘇狐族?”我皺眉。
怎麼感覺好像在哪聽過這個詞?
蘇棲野慢悠悠開腔,“有蘇狐族與你們人類之間瓜葛已久,這些年來始終有耐不住性子的小狐妖入世玩耍,其中最出名的一位,就是蘇妲己。”
我震驚不已,“啥?蘇妲己是你們家的?”
蘇棲野眨了眨他那雙蠱惑眾生的狐狸眸,“她是我的太姥姥。”
這回我驚得連下巴都合不上了。
是我白天受得刺激太大了嗎?
現在都開始夢封神演義了!
我抬起手,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下。
嗷……
真疼!
蘇棲野嘖嘖兩聲,寵溺的語氣裡夾雜著不易察覺的嘲諷,“真是個小傻瓜!”
我生在東北,知道東北有很多仙家,狐黃白柳灰。
我們村子裡還有人立了個堂口,供著胡三太奶。
但我爸從不讓我靠近那些堂口,說是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我也沒親眼見過那些出馬仙家顯靈,對此一直都是半信半疑的。
直到今天白天,我口袋裡的狐仙佛牌發揮作用,我還以為是那老和尚法力高強,這佛牌真有護身的功效。
沒想到,他還是坑了我一把……
我乾巴巴說道,“七爺,我有眼不識泰山,您老人家千萬別怪罪,等我平安離開這裡,一定把您帶回泰蘭德的寺廟裡供奉。”
蘇棲野晃了晃他那八條火紅的尾巴,神情微微不屑,“有蘇一族皆在華夏北部生活,我早就想回去了,用不著你把我帶到泰蘭德。”
聞言,我爽快應答,“那感情好啊,我的家就在東北,到時候我直接帶你回去!”
蘇棲野卻閒閒地睨著我,“不忙。千年前,我因一場意外,被九幽冥火燒燬了肉身,連魂魄都險些化掉,如今只能被封印在這佛牌之中。
族人為了讓我快速凝固魂魄,就把我交給了泰蘭德的一位得道高僧。
那老和尚有點東西,他馬上就要圓寂,卻算出我與你頗有緣分,便把我強行交給了你。”
他頓了頓,我從他疏淡的口吻裡莫名聽出了點嫌棄,“起初我還想不明白,你身上半點修為也無,又能幫我什麼呢?直到你的腰間被釘子劃傷,是你的血液喚醒了我……”
我心裡有些發毛。
剛才阿贊雲也說過我血液特殊,能夠助修行者快速提升修為。
該不會,他也是想要我的血?
蘇棲野似猜到了我的想法,湊得離我更近了些,那張俊美到幾乎昳麗的臉都快貼上來了,眼底的狐黠清晰可辨,“你猜的沒錯,我就是想要你的血!”
我倒抽一口冷氣,強壓下心頭的恐懼,面無表情說道,“哦,我明白了。”
說完,我就從床上起來,把那塊狐仙佛牌握在手裡,往廁所走去。
“你要做什麼?!”
蘇棲野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做,頓時急了,音調都拔高了幾分,活像只炸了毛的貓。
我把佛牌舉在馬桶上方,冷冷地看著他,“你都說了要吸乾我的血,那我還留著你幹嘛?這條下水道應該直通外面的湄公河,我這就送你回家!”
“慢著!”他收起那八條尾巴,全身都幻化出人形,身材挺拔頎長,那雙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你現在身陷囹圄,只有我能救你,不如我們做筆交易吧?我護你周全,給我你的血。”
我抿了抿唇,不敢輕易相信他的鬼話,萬一我答應了他,被他給吸乾了怎麼辦?
蘇棲野似乎能夠聽見我的心聲,挑了挑眉,薄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血吸乾,會給你留口氣的!”
“我要考慮考慮。”
我只能這樣說,爭取能夠拖延點時間。
蘇棲野似乎被我的話激怒,眼角陰戾下來,周遭的空氣都冷了幾分,“敢威脅我的,千百年來你是頭一個!”
然而我的手還沒有從馬桶上方拿開。
我們一人一狐僵持了片刻,他最終還是收斂了情緒,“行吧,看你和我有緣的份上,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過時不候。”
說完,他打了個哈欠,又恢復了那副懶散的模樣,一溜兒煙鑽回了我手中的佛牌裡,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剛才那個陰戾的狐妖只是我的幻覺。
回到床上,我僵硬地躺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再次驚擾了他。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地再次睡去。
–
清晨,一陣刺耳的吵鬧聲將我驚醒。
是那些管教,他們手裡拿著鞭子和電棍,凶神惡煞地催促著我們起床。
“快起來,都給我起來!磨磨蹭蹭的,想捱打嗎!”
女人們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像出欄的豬似的,一窩蜂往廁所裡擠。
只有昨晚那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慢悠悠從床上坐起來,絲毫不懼那些管教。
昨天夜裡光線太暗,我沒看仔細,這才發現她留著一頭大波浪卷,眼眸狹長,鼻尖有一顆小痣。
她單手撐著下巴,極不情願地對我說道,“喂,你們三個新來的,給我倒杯水,我教你們怎麼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