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否是個寬宏大度的人。
被狗咬了是不會咬回去的。
不過她想起來了。
在被爆出是性騷擾犯之前，她已經準備辭職了。
原因是什麼來著？
她又想了想，辭職的真正導火索也可能是那一天。
駱廈爆出了緋聞的那天。
——
“駱老師要換經紀人了。”
一陣靜默後，乾乾的笑聲響起。
“搞笑吧。”
現在是午休時間，幾位在公司的助理經紀人們端著盒飯齊聚一桌，分享最近的見聞。
來自二組的助理經紀人信誓旦旦。
“駱老師要轉來我們二組，我們組長親自帶。”
聽著不像假的，駱廈這名字代表的可是是實實在在的大業績。
豔羨聲迴盪在底層打工人們心裡。
這時候接手駱廈，可是真真的白撿大便宜。
有人提問：“徐否能同意？”
有人八卦：“我瞎說的啊，可能駱老師一直不堪徐否騷擾，以前怕被掐資源，忍著，現在駱老師功成名就，就把徐否換了。”
有人澄清：“不是因為徐否要辭職了才換組的嗎？”
有人拱火：“這細節得問小路呀，他跟駱老師的。”
“嗡——”
被點名的助理是路明。
他看向手機，24小時不靜音的手機此時是拯救他的天使。
他利落地站起，迅速撤離。
這是助理經紀人的常態了，沒人問他一句去哪。
————
“回答我的問題。”
“駱廈，你和白小溫有沒有談戀愛。”
聽著對話，助理經紀人背後出了一層汗。
他身後的兩人在對峙。
站著發問的是業內知名經紀人，徐否。
坐著的是當紅一線藝人，駱廈。
被質問的人又坐著，本來總是氣勢弱些，但眼前的人不同。
他很悠然，他身上並非是大局在握的從容，而是無所畏懼的散漫，就像是碎了一地的珍寶裡坐了個人，他沒有什麼好珍惜的了。
路明聽到男人輕笑的聲音：“你終於在乎了？”
他說：“你不是我的經紀人嗎？你帶我這麼久，真的假的不清楚？”
“還是說，你想辭職了，就不在乎了？”
徐否不言。
她不明白駱廈在計較什麼？
她辭職，駱廈應該高興。
難道是純屬找茬？
徐否沒有因為駱廈的挑釁而生氣，她平靜地搖頭。
“我還沒辭職，你的事我還會負責。”
駱廈看起來更生氣了。
徐否看他，感嘆。
真是個漂亮的神經病。
在圈內，駱廈出了名的桀驁不馴，還好碰上徐否出了名的菩薩心腸。
但現在實習助理似乎能聽到菩薩無聲地在吶喊“孽障”。
紅的人總是脾氣怪些，擁有異於常人的小臉骨、超出常人的長手長腳、寬肩細腰，路明正在服務的藝人，公司近期重點栽培的男演員，駱廈，是腦子好的怪人。
他經常反問別人，脾氣不算溫和，但很少動氣，起碼沒在外人面前和經紀人發生過爭執。
徐否語氣沉沉：“先談你的戀愛事件。”
路明垂眉斂目，不敢出大氣。
駱廈發出一聲很輕的笑聲，象徵性地嘲笑此時的沉默。
面對詰問，他的態度平和而惡劣。
路明感慨。
不愧是駱廈啊，畢竟是怎麼糟踐人生都會成功的人，待人接物自然大膽些。
駱廈童模出身，客串過幾部仙俠網劇，9歲成為知名童星。
11歲時，他忽然在商單、身價暴漲時退出娛樂圈，將重心放在文化課上，走5＋4進入師資最好的初中，順利保送省重點高中。
18歲，他以專業、文化雙省第一考入國內最好的表演學院。
20歲被星探發掘到三大娛樂公司之一，重回娛樂圈。第一部戲演了忠犬男二，但反響不好，他脾氣也不好。為給同類型又聽話的後輩讓路，公司有計劃冷藏他。
21歲，駱廈因出演大IP改編的仙俠劇《鹿鳴短歌》一舉成名，躋身四大流量小生。
22歲的駱廈是流量代名詞，四大流量裡隱隱的top，娛樂圈遍地九漏魚裡的一股清流，吹他的通稿都會帶上“學歷天花板”。
雖在事業的鼎盛期，如果是駱廈，是這個人做出的因戀愛退出娛樂圈的決定，卻不讓人意外。
他的所有荒唐決定，都有著非同尋常的效益。
這樣的人不會被質疑，只會質問別人。
“我的態度不是答案？”
被反問，徐否情緒並不激動，只是緩緩道：“你以前的行為我或多或少理解，但你對白小溫什麼態度，我真不清楚。”
白小溫，出道自今年大熱的某大型女團選秀節目。
宣稱來自某重點高中的火箭班，營銷自己為天才少女。
然，因唱跳雙廢，止步於70進49的淘汰賽。
同年六月底，高考出分後，白小溫的高考分數和選秀名次組成了一串人人津津樂道的數字密碼，1234567。
數學12分，高考總分345分，選秀名次67名。
這是自稱天才少女的白小溫最紅的時候，連上文娛榜八個熱搜，喜得愛稱“數字妹”。
名牌大學出身的“學霸明星”駱廈和連高考本科線都沒過的“數字妹”白小溫八竿子打不著，兩人唯一的交集是參演了同一部電視劇《予你青雲》，白小溫是惡毒女炮灰N號，而駱廈是戲份最重的男主。
他們甚至沒有對手戲。
“那我告訴你，我和她是真的，”駱廈漫不經心地又問，“所以呢？”
徐否眼睫一壓，眼中露出些許沉甸甸的情緒。
路明的心瞬間吊到了山頂，他惶恐至極。
瘋了嗎，駱廈真的和那個白小溫在談？！
他手裡滲出汗，險些把手裡的高定西服捏出印子。
慌里慌張地套好衣罩，他偷偷看向徐否——
她肯定要氣死了。
駱廈成為一線的時機來的有天時地利人和，助他一戰成名的《鹿鳴短歌》原著作者是徐否的朋友。
經過徐否的推薦，剛好作家也喜歡駱廈那張臉，駱廈才得到男三角色，加上適當營銷後爆了，免於被冷藏的命運。
駱廈的紅說不明白是團隊會搞包裝，還是金子總會發光。
總之，徐否是駱廈的伯樂。
路明資歷尚淺，他不知道兩人鬧翻了，怎麼表態才明智。
“談戀愛是真的。”
徐否確認的聲音還算鎮定。
一手養起來的好苗子要自掐根基，她面對此事的情緒之穩定值得一句讚賞。
“還要問？”
駱廈回覆的聲音令人不安：“你辭職的事也是真的。”
兩人間的火花在路明的頭皮上跳舞。
路明滿身大汗。
徐否聲音冷淡：“我辭職跟這件事沒關係。”
偏偏，駱廈還要抬眼逼她：“怎麼沒關係，我被爆出緋聞了，你還能辭職嗎？徐否？”
駱廈從不叫大他五歲的徐否為姐，無論私下還是在外，他都是直呼其名。在娛樂圈，這很冒犯，但徐否卻不介意。
更多的時候，駱廈對徐否的態度並不禮貌。
公司多有傳聞，徐否對駱廈有愛慕之心，才對他如此容忍。
讓這傳聞更為真實的佐證是：徐否一貫不讓女藝人接近駱廈，甚至除她以外不安排女性工作人員。
助理私下也和其他員工們討論過，駱廈和徐否早晚會成為男女朋友，畢竟徐否這麼掏心掏肺，沒有人能頂得住。
在冷藏事件時，只有徐否堅持陪著駱廈。
下星期六，駱廈要進組拍電影，這部電影是他從流量向演員轉型的敲門磚。
在這關鍵檔口，傳出緋聞的駱廈不僅承認戀情還敢反問自己的救命恩人“還要問”。
路明頭上冒著點汗，動作慢下來。
他為什麼會聽到這些。
煎熬了一會，路明聽到經紀人天籟般的聲音。
“收拾好了就出去吧，接下來的事辛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