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黎接紙的動作一滯，整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眼神空洞，精緻無暇、沾滿淚痕的臉上像是悲痛，又像是麻木。
顧雲深沒有催她，只是保持著遞紙的動作，靜靜地站在她旁邊。
良久，姜清黎終於有了動作，她一言不發，轉身進了房間。
顧雲深鬆了口氣，他猜姜清黎是去準備相關材料了。
他回到沙發前，整個人癱坐下去，總感覺好像被卸去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之前一起經歷的種種美好，到如今離婚前的爭吵，一切都像夢一樣。
然而心臟處傳來的陣陣抽搐，又在時刻提醒著自己，這不是夢，自己真的和最愛的人走到這一步了。
不知過了多久，咔嚓一聲，姜清黎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她臉上的淚痕已經被擦乾，只是眼眶還微微泛紅，一眼望去，我見猶憐。
顧雲深剛要起身，卻聽見她說：“老公，我剛剛給媽媽打電話了。”
顧雲深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渾身上下都瀰漫一種不祥的預感。
“媽媽說了，她和爸爸後天再來玩。”
顧雲深心臟猛然一跳，剛剛漏掉的那拍又被補齊了。
“老公。”姜清黎幽幽道：“你也不想爸媽知道我們離婚了吧。”
“姜清黎！”顧雲深怒氣上湧，“你堂堂一個女總裁，只會耍這種小花招嗎？”
“老公，你別生氣。”姜清黎一看顧雲深發火，瞬間慌了，“氣大傷身。”
“呵呵。”顧雲深壓下怒火，諷刺道：“這算得了什麼，你和林然卿卿我我的時候我才是氣大。”
“老公，我以後真的會和他保持距離的，我今天就把他調去別的部門，你別生氣好不好？”姜清黎說著說著，掏出手機就要給人事部發布命令。
“姜清黎。”顧雲深走到她跟前，打斷了她的動作，“沒必要做這些沒意義的事了，曾經那麼多次機會擺在那面前，你視若無睹，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沒有脾氣的紙人，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有情緒？”
“不，不是這樣的。”姜清黎急忙反駁，她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去撫摸顧雲深的臉，“老公，你怎麼能這麼想……”
顧雲深避開了她的手，聲音沉悶道：“帶好相關材料，離婚。”
姜清黎沒有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他，眼眶通紅。
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良久。
像是終於妥協了一樣，姜清黎緩緩放下一直舉在半空中的手臂，用那酸楚的聲音輕聲道：“那爸爸媽媽那邊怎麼辦。”
“還不是你乾的好事！”一想到這，顧雲深也是覺得頭疼無比，他抓了抓頭髮，無奈道：“我以後會慢慢和他們解釋。”
“慢慢解釋？只怕不行吧，我們一離婚，你就要搬出去住，而他們後天就要過來玩了，到時候見到你不在肯定會起疑心。”姜清黎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道。
“那後天我回來待到他們走我再走不就行了？”
“老公，你知道的，雖然我不是一個封建的人，但是放我前夫進我屋子，這算怎麼一回事啊？”
“你不讓我進去？”顧雲深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絕美的臉龐。
“額，你要是敢和我離婚我就不讓你進。”姜清黎撇下臉去，有些心虛道。
“你！”顧雲深伸手指著她，一時氣急竟說不出話來。
“老公，你先別急，我提一個建議怎麼樣？”姜清黎忽然抬起頭來，哀求道。
盯著姜清黎好一會，最終顧雲深只能無奈道：“說。”
“是這樣的，老公，你再給我最後一點時間，如果這段時間內，我還是不能讓你滿意的話，我就……”姜清黎突然低頭沉默不語，剩下的話，她實在不願意說出口。
“你就和我離婚。”顧雲深替她說完了剩下的話。
姜清黎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考慮了一會後，顧雲深問道：“多長時間？”
“嗯……六十年？”姜清黎怯生生地抬頭看了顧雲深一眼，眼睛中充滿了希冀。
顧雲深嘴角一陣抽搐，“去民政局，現在。”
“誒誒誒，別啊。”姜清黎慌忙阻攔，認真思索了一會後，再次開口道：“三年怎麼樣？”
“三天。”
“不行，一年。”
“一星期。”
“不行，半年。”
“一個月。”
“不行……”姜清黎還想再爭取一下，卻被顧雲深打斷。
“最多一個月。”顧雲深舉著一個手指，眼中是不容置疑。
姜清黎氣勢軟了下去，過了一會，她才悶悶地發出聲音：“我要31天的那種月。”
“可以。”顧雲深點頭答應，“不過我也有條件。”
“我不答應。”姜清黎當即回絕，清亮的眸子中透著戒備。
“可以，現在就去民政局。”顧雲深當然不會慣著她，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姜清黎趕忙拉住他，深吸了好幾口氣後，才勉強道：“你先說。”
“第一。”顧雲深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道：“在雙方父母面前，不能透露出任何有關離婚的事。”
“這是自然。”姜清黎聽到這，鬆了口氣。
其實不僅是顧雲深的父母喜歡她，她的父母也是對顧雲深寶貝得不得了。
到了姜家這個層次，已經不會去在意什麼門當戶對之類的世俗枷鎖，姜父薑母對女婿的唯一要求就是踏實穩重，而顧雲深不僅恰好滿足了這一點，還長得帥，懂禮儀，最重要的是，對姜清黎好，介於以上種種，姜父薑母對顧雲深自然是喜愛無比，簡直是把他當成了親兒子來寵。
“如果讓爸媽知道我要和老公離婚了……”
一想到這，姜清黎不禁打了個寒顫。
顧雲深有些奇怪地看了莫名其妙抖了兩抖的姜清黎一眼，隨即繼續道：“第二，這期間彼此不得干涉對方行程及行為。”
“不行！”一聽到這，姜清黎猛然抬起了頭，泫然欲泣，“老公，你是不是著急想找下家了？”
“咳……”顧雲深被姜清黎的話嗆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冷笑一聲道：“姜清黎，我可沒你那麼不要臉，只要婚約還存在一天，我就不會背叛我的妻子。”
“老公，也許我現在怎麼和你說你都不會信，但是我和林然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姜清黎默默垂下眼簾，纖細白皙的手指糾纏著衣角。
“那是你的事，我不想聽。”顧雲深沒有因為她一句話而對此改觀。
開玩笑，兩個成年人，天天大半夜的黏在一起，說什麼都沒發生誰信啊。
聽到這話，姜清黎眼眶瞬息間紅了起來，她手指停下了動作，貝齒無意識地緊緊咬住嘴唇，儘量不讓自己發出哽咽聲。
一股甜絲絲的血腥味在她舌尖蔓延開來，但她卻好像感受不到一絲疼痛，這相比於心髒傳來的絞痛來說，太輕，太輕了……
如果可以，姜清黎更希望顧雲深打她罵她，只要顧雲深能高興，就是不能不理她，不能不在乎她。
對於愛顧雲深愛到無法自拔的姜清黎來說，顧雲深不在意自己了，是比死還恐怖的事。
“你繼續說。”喉嚨的酸澀讓姜清黎近乎失聲，但她不敢哭，怕現在自己多餘的情緒會讓顧雲深厭煩。
“第三。”顧雲深緩了緩，才繼續說下去。
畢竟是曾經深愛過的人，哪怕是現在，對她都有割捨不下的愛意，見到她這幅彷彿丟了魂似的模樣，又怎能說內心毫無波瀾？
“在這期間，你我二人要分房睡。”
“不可以！”聽到這，姜清黎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
方才聽到顧雲深說第二個條件的時候自己還抱有一絲僥倖，但現在，她幾乎可以篤定顧雲深想拋棄自己，去找下家了，甚至有可能，已經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