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去一天。
魏霖生已經有點急了。
這三天他們接觸了馮森的八個情婦,每一個都妖嬈嫵媚,令人想入非非。
可是她們除了交代出馮森床上那點事,幾乎沒給出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魏霖生感覺這條路走歪了。
然而,梁興瑞卻穩得一批,不慌不躁。
這就是知道結果和不知道結果的心態。
梁興瑞在等。
他在等蘇梅的到來。
終於,在順著情婦這條線調查的第三天晚上,蘇梅出現了。
“蘇梅是吧?說一說你和馮森的關係,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魏霖生進行例行性的問話,此時的他還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專案組要找的人。
“我老公和馮森是遠方表親,他比我大十歲,所以我叫他表哥。”
蘇梅柔聲柔氣的說道,“認識他是在家族的拜年宴上,當時他問我做什麼工作,我說我在鎮上的派出所做戶籍警,後來他就用自己的關係把我調到了縣局宣傳部。”
“你們之間有沒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蘇梅點了點頭,咬著嘴唇說“有。”
“具體說說。”
“那年我老公車禍去世不久,他藉著看望我的機會,在家裡強行把我給玷汙了。”
“當時我要報警,可是他說報警沒用,公安局的人都是他朋友,後來我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成了他的情人。”
魏霖生挑了挑眉頭,這還是第一個馮森用強的女人。
關鍵是雙方還沾親帶故的,人家老公剛車禍去世,他就玩個未亡人的劇情。
真是喪心病狂,毫無底線。
“蘇梅同志,你有沒有偷偷的錄下過或者記錄過馮森說過的一些話?比如誰向他行賄諸如此類的事情。”
梁興瑞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沒…沒有。”
蘇梅目光閃躲的搖了搖頭。
“蘇梅,你也是黨員,對黨要忠誠,組織找你問話,你要如實交代,如果被我們查出來你弄虛作假,那你要受到黨紀國法的懲罰。”
梁興瑞語氣嚴厲的質問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有沒有偷偷的錄下或者記錄過馮森說過的一些話?”
看到梁興瑞與之前不太一樣的反應和態度,魏霖生不由地皺了皺眉頭,他感覺哪裡不太對勁,但是說不上來。
蘇梅到底是個膽小的女人,被梁興瑞一嚇唬,頓時改了口,“有,我有錄音,還把他說過的話記在了一個小本上。”
聞言,魏霖生頓時喜上眉梢,激動不已。
梁興瑞雖然也很高興,但情緒並不亢奮,畢竟這都是他預料之中的事情。
“錄音和小本本在哪?”
“都在我家裡。”
“……”
接下來的事就屬於調查組和行動組了,他們審訊組只負責從審訊,得到有價值的線索和信息,至於怎麼查,他們就不管了。
“小梁,你怎麼知道蘇梅第一次在說謊?”
出了審訊室,魏霖生忍不住問道。
前面他們審過好幾個馮森的情人,對方說沒有記錄和錄音之後,梁興瑞也沒有問第二遍。
唯獨對蘇梅問了第二遍,似乎他知道對方在撒謊似的。
“我不知道啊。”
梁興瑞搖了搖頭。
“那你為何會突然聲色俱厲的問了她第二遍?”
梁興瑞沒想到魏霖生的心思如此之細,連這點反常之舉都能覺察到。
短暫的愕然過後,他就說道,“組長,你還記得蘇梅說她遭到馮森玷汙之後,被恐嚇了幾句就不敢報警了嗎?從這點就能看出來她是個膽子很小的女人。”
“所以我就想著語氣嚴厲一點嚇唬嚇唬她,如果她還是說沒有錄音,沒有記錄,那就可以讓她走了,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結果咱們運氣不錯,她被我一嚇唬,什麼都撂了。”
梁興瑞的這一番解釋勉強說得過去,魏霖生內心的疑惑總是散去了,不然呢?他還不至於瘋狂到懷疑梁興瑞是個重生回來的人。
“我發現你小子真是一員福將,咱們審訊組有你在,辦事順暢多了。”
“都是組長您領導有方。”
“……”
隨著專案組抽絲剝繭般的深入調查,越來越多的官員落馬。
特別是負責管理文物館和博物館幹部,以及負責文物保護、展覽、研究的官方人員一下子抓了十來個。
他們如實的供述了自己的犯罪經過。
這些人利用身份和職務的便利,繞過監控和檢查,偷偷的把價值連城的文物偷出來交給買家。
至於買家是誰,他們也不知道,因為都是線上聯繫,相互之間並不見面,談妥之後,他們會按照對方指定的地點交貨收錢。
有的直接就是偷樑換柱,用仿製品換真品,好像國家的文物成了他自己的,想拿走就拿走,想賣給誰就賣給誰。
但是專案組哪怕抓了這麼多內部人員,依舊沒有得到太多關於榮達集團涉案的線索。
……
專案組在查案的同時,也引來了某些工人的不滿。
也不知道是有人在背後慫恿,還是他們自發的行為。
這天一早,數以百計的工人聚集在招待所門前,嚷嚷著專案組滾出海州。
負責執勤保衛的特警和幹警當即過來制止,十幾個特警組成人牆,攔住了要往招待所裡面衝的工人。
專案組副組長董仲宇和省公安廳副廳長劉雲得知此事後,第一時間下來聽取工人的心聲和訴求。
“大家好,我是省委專案組副組長董仲宇,我身邊這位是省公安廳副廳長劉雲,你們有什麼想說的話都可以跟我們說,千萬不要衝動,不要做極端的事情。”
董仲宇滿臉凝重之色,生怕發生群體衝突流血事件。
一旦如此,專案組的工作肯定要被迫停止,而且他也會受到省委領導的嚴厲批評。
查案是大事不假,但比查案更重要的是社會穩定。
維穩大於天。
沒有什麼是比穩定還重要的。
董仲宇話音剛落,烏泱泱的人群中就有人高呼,“這位領導,我們也不想鬧事,可是你們在海州多待一天,我們就沒工作一天,我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的人要養活,也請領導給我們留條活路。”
董仲宇眉頭一皺,“同志,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們查案把好多工廠都嚇得關門了,這都停工好多天了,本來我們過得好好的,你們一來我們就遭了殃。”
董仲宇明白了,這些圍堵招待所的工人應該都是那些灰色產業工廠。
比如仿製文物,製作假文物或者以此為主營業務的工廠。
他們知道專案組是為了打擊販賣倒賣文物來的,自然就不敢再生產經營了,紛紛停產避風頭。
如此一來,就導致工人們失業了。
“大家聽我說,我非常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你們所在的工廠可能涉嫌違法犯罪,公安機關打擊他們是正常的執法行為。”
董仲宇站在臨時搬來的小凳子上高聲說道,“這些工廠被關停打擊,我知道這對你們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影響,可是未來會有更多見得光的工廠出現。”
“專案組的到來,不是為了打亂你們的正常生活,而是為了查清文物倒賣販賣之後的真相,是為了打擊黑惡犯罪勢力及其保護傘。”
不愧是正廳級的省紀委副書記,面對如此混亂的場面,還能保持冷靜的頭腦和思路,說出這麼一番精彩的言論,確實是有兩把刷子。
如果換成是一個膿包領導,可能已經被嚇得躲起來了,哪會露面扯著嗓子親自向百姓解釋專案組來海州的目的和意義。
“領導,你說得好聽,可是我們沒了工作,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
“合著按照你的意思,我們就是你們查案的犧牲品唄,活該我們沒工作,因為我們所在的公司違法了。”
“你們這些當官的高高在上,整天大魚大肉,哪裡能體恤底層老百姓的辛苦,趕緊滾出海州,這裡不歡迎你們。”
“我們不在乎什麼黑惡勢力,白惡勢力,我們只想賺點錢餬口。”
“……”
董仲宇沒有因為民工們的不理解而生氣,他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一定要保持冷靜和鎮定,他的每一個行為,每一句話都代表著專案組,代表著省委,絕不能落人話柄。
“大家不要誤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也是我們專案組不願意看到的,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到位,讓大家受委屈了。”
董仲宇耐心的說道,“這樣吧,大家排隊做個登記,寫清楚所在的工廠,工作了多少年,具體是做什麼的,每月工資多少,登記完後,我會會同海州市委市政府的領導,給你們解決工作問題。”
“大家看這樣安排你們滿不滿意?”
“那你要給我們一個具體的時間,不要拖著我們。”
董仲宇當即說道,“三天之內,我會解決你們所說的問題。”
“好,那我們就相信你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