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松想象到去垃圾點撿廢紙賣的孤寡老太太，手一抖，本來切肉的刀將手指劃了一道口子。
氣的在嘴裡吮了一下，掏出一條高山流水的手絹一裹，用嘴配合著紮了一個結。
劉美娟吸了一口氣，“你這麼激動幹啥？這菜我來切吧。”
劉玉松恨聲道，“你好歹是個護士長，又是文化人！怎麼能夠做出翻找垃圾點的行為？”
劉美娟詫異的轉過頭，“誰說我要去了？我的工資養一家子也夠了，我才不想折騰呢。
是你去！你不是要賣小罈子，要賣古董嗎？你去多收集一點。垃圾點撿的不要本錢。
要是去廢品收購點，肯定要掏錢買的。”
劉玉松驚的手一鬆，鍋鏟子直接掉到了鍋裡，發出“咣噹！”的一聲。
劉美娟罵道，“你這敗家爺們，再將鍋底砸個洞，咱們也不要吃飯了。”
劉玉松伸出那個破掉的手指，悲憤又控訴的指著妻子。
“你簡直太過分了！想我當年也是長得玉樹臨風，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姑娘，要不你能嫁給我這鄉下戶口的臨時工？”
“眼看我歲數大了，沒有利用價值了，你就成天的糟踐我，算計我，要我去翻垃圾點，這絕不可能！”
也不怪老劉受不了，他去軋化廠裡上班，正常都帶了一件工作服罩著，下班的時候，兜裡還揣了一個小梳子，整理一下儀容才會回家。
這些年，他的小日子，並不比人家正式工過得差。
而且外面撿垃圾的多是無兒無女，沒有生活來源的老頭老太。
這跟他怎麼能畫等號呢？
劉美娟，“你不是會踩縫紉機嗎？做一個口罩戴上唄，再戴個帽子，做一個特大的衣服偽裝一下，中午的時候去搜羅一圈，晚上下班之後也去搜羅一圈。
咱們也不要撿廢紙，不跟那些老太太搶食吃，這年頭每家清理出來的東西，說不定有好些都有用呢。”
劉玉松，“那我給你做，到時候你陪著我一起，我就去。”
他本來說的氣話，沒有想到妻子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行，你就做兩身又肥又醜的衣服，咱們偽裝好了，一起去找。等有一些貨了，咱們就尋地方去估價，要是發財了，咱們就接著幹。”
劉玉松，“要是失敗了呢？”
劉美娟將肉絲切好，又洗菜了，“要是沒戲了，我就依著你再也不打這主意。”
或許前一天，老劉想大女兒貼補他一些的視線太過熾熱，今天秀蘭去了她對象家吃飯了。
兒子東強和小女兒翠香眼巴巴的坐在飯桌子上等，今天的飯菜出的太慢了。
等看到老爸那隻被手帕包著的手指，仍然浸染出血漬，東強連忙將他老爸安坐在凳子上。
“爸，你在這裡歇著，我們來。”
翠香已經幫媽媽端菜了，“爸，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啊！哇，今天是韭菜炒肉絲呀，我最喜歡的！”
東強又拿了一盤菜，“我這裡還有一盤青椒炒肉絲呢，今天的菜真豐盛。”
老劉興致很好，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
但轉眼看到妻子坐下來的時候，眼神就很異樣，看的兩個孩子捉摸不透。
當天晚上，老劉看看自己的手指，既不能打毛線，又不能納鞋底了，正好抱著妻子睡覺！
前幾天，老劉被趕去了兒子的房裡，睡了兩天。
等媳婦消了氣，他才死皮賴臉的回了自己屋。
今天仗著自己的破手指，還有婆娘的無理要求，老劉不要臉的抱著妻子哀求。
“美娟，你就給我一次吧，我真的忍了好久了。”
劉美娟伸出手指戳在他的胸口，鄙視的瞧著他那根破手指，“滾！快點關燈睡覺，老孃不想打殘廢，你別讓我破例！”
老劉轉頭去關燈，然後黑燈瞎火中就傳來了打鬥聲。
叫罵聲。
喘息聲……
“美娟，你看我今天手指都破了。”
“好美娟，以後你讓我做啥就做啥。”
隔天早上，老劉神清氣爽的進廠，才工作了兩個小時，老崔就過來叫他。
“老劉，我們正式工拿過工資了，現在輪到你們了。”
老劉急步就衝了出去。
真是好險！
他已經想好了，今天買兩隻雞蛋，再搞兩個蔬菜，吃個鹹菜蝦米湯的。
現在不用了，領了工資肯定要吃紅燒肉！
剛領到手工資，老劉就把一塊錢還給老崔了，嘴裡還一個勁的道謝。
這讓老崔很滿意。
等吳正元慢吞吞的走進了大車間。
被老崔推了一下的老劉，跟著上前笑道，“正元，你今天有錢還我了吧！”
吳正元的臉色一陣尷尬，“玉松大哥，其實我這個月的手頭上有點緊，能不能等到下個月再還你啊？”
劉玉松詫異道，‘不行，上個月我自己還跟老崔借了一塊錢週轉呢，你現在不剛拿過工資嗎？”
“有錢的時候不還，等我跟你要的時候，你不是又說沒錢還了嗎？”
眼看車間裡的人都盯著他，吳正元惱羞成怒的甩出三塊錢，扔在劉玉松的懷裡，“給你，給你！煩死了。”
劉玉松一看，連忙跟著他吳兄弟走，“等一下，正元老弟，你這給的錢不對呀。”
吳正元煩躁的停下腳步，眼睛斜斜的掃過來。
“怎麼不對？你問問老崔，他當時也在場，我跟你借5塊，你說沒那麼多，只肯借了三塊給我。”
那眼神就像老劉要訛他錢一樣。
劉玉松一口惡氣堵在心口，“我是借了三塊錢給你，但是你上個月還借了我5塊錢，你說了這次一起還給我的，就應該還8塊！我有沒有冤枉你？”
要是在以往，劉玉松也就吞下去，不說了。
可是自己前一天跟他開過口，人家是怎麼對他的？
他劉玉松今天要是再忍得下去，就是犯慫！
吳正元就像不認識老劉一樣，手在老劉的鼻子間點了又點，一個勁的說：
“好！好，我今天算是認識你了！兄弟這有困難了，你這個做大哥的是啥也指望不上！”
“不就5塊錢嗎？你捫心自問一下，咱們的交情就值5塊嗎？啊？你太欺負人了。”
老劉被弄得莫名其妙，也跟著火起來了。
“5塊錢不多，你倒是還啊！”
“你還好意思說咱們的交情？叫我捫心自問，你自己有沒有摸摸良心啊，從我這裡借過去多少錢了？”
“我有催過你還嗎？你又什麼時候還整齊過啊？哥要不是經濟被把控了，會跟你要這個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