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二十多年裡，宋勁陽大多數是一個人待著，特別是晚上。睜眼到天亮是很平常的事情。
如今，李如絮才來了多長時間，幾星期？一個月？
自己竟然就已經受不了這空蕩蕩的感覺了。
宋勁陽從書房的櫃子裡取了一瓶紅酒，拿了醒酒器出來，把酒倒了進去。又取了一個酒杯，把紅酒倒進杯子裡，一杯一杯的喝起來。
直到一瓶紅酒下肚，門口才有了開門的聲響。
“回來了？”
黑暗中突然出現一個聲音，沒防備的嚇了李如絮一大跳——
“火氣，火氣——”
“你在家怎麼沒有開燈？”
李如絮一邊給自己叫魂，一邊摸索著門後邊的開關，把屋裡的燈打開。
一瞬間，光明衝破了黑暗。
宋勁陽的眼睛一時不適應不了亮光，被刺的閉上了眼睛。李如絮這才發現原來她在喝酒，看桌子上的那個空瓶子，喝的還不少。
李如絮內心就有了些不安。在白巖村，男人只要喝了酒就會打老婆孩子發酒瘋。宋勁陽本來就愛打人，這喝了酒還了得？
她立在門口觀察著男人的神色，躊躇著不敢上前。如果宋勁陽耍酒瘋，她就跑。
“站在門口乾什麼？過來！”熟悉的命令式口吻。
“宋同志，你覺得頭暈不暈？”
“眼花不花？”
宋勁陽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立在桌上的酒瓶子，又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裡有些刺刺的不舒服。
“不準怕我！”
李如絮心裡撇撇嘴，就你不分青紅皂白就出主意把人沉呵，不高興就掐脖子，踹人的架勢，誰不害怕你？
“我沒醉，就這麼一瓶酒，你也太小看我了。”
見人還是沒有過來，宋勁陽皺了皺眉頭，他利落的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準備上前抓人。
“呵呵，沒醉就好，沒醉就好！”
李如絮訕笑著走上前。看他那利索的動作，應該是沒醉。
“你渴不渴？餓不餓？”
“今晚上吃的什麼？”
宋勁陽陰沉的心情聽到李如絮這麼一句一句的關切，慢慢的就好起來了。“我晚飯還沒有吃呢？”
不知道是不是李如絮的錯覺，她好像聽著這話裡有點委屈呢。
李如絮伸手看看手上的腕錶，已經十點了。這個點吃了會難受的吧？她試探的問道：“宋同志，那我給你煮碗麵？”
男人立刻點頭，“好！”
李如絮——
就多餘問。
她認命的去廚房舀了一碗麵粉和麵，麵糰和好，擀成麵條。熱了鍋，放蔥爆香，加水，水開了把擀好的麵條放進去煮，等煮的差不多的時候，放進去一把小青菜，又打上一個雞蛋。很快一碗簡單的青菜雞蛋麵就好了。
李如絮把面給男人端出去，“宋同志，面好了，趕緊吃吧。”
說完，就想起身先去洗漱。
“你陪我吃！”
宋勁陽把面端到自己面前。其實現在天氣熱，男人火氣又大，吃熱湯麵是不太舒服的。很快，他的頭上就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但是宋勁陽吃的很仔細。也覺得很好吃。
女孩坐在男人對面，百無聊賴的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這樣安靜的氛圍，竟然十分的舒服。
突然，吃飯的男人無意間瞥見了女孩手上的一大塊紅腫，可能因為時間長了，那塊紅腫的地方甚至泛出了一些青紫，看著十分的駭人。
他眼神一暗，抬手就要去捉女孩的手。
誰知道不小心帶翻了面前的大碗，整個大碗“哐啷哐啷”的就滾到了地上——麵條湯灑到了桌上，又灑到了地上。
李如絮聽到這聲音條件反射式的抱住腦袋，蹲在地上。
“不要打我——”
“不要打我——”
“哥哥救我——”
宋勁陽看她這反應都有些驚呆了。原來在她眼裡自己是這麼可怕的嗎？
細微的啜泣聲傳來。
宋勁陽上前一步，也蹲了下去。“我沒有要打你！”
李如絮沒有反應，只是使勁的抱住自己的腦袋蜷縮成一團。
見她這樣，宋勁陽把人抱到沙發上，“李如絮，我沒有要打你！”
李如絮緩了一會，慢慢的平復下情緒。這才發現自己可能是條件反射了。她慢慢抬起頭來，蒼白著一張臉，衝著宋勁陽討好的笑笑：“宋同志——”
“不想笑可以不用笑！”笑的比哭還難看。
李如絮收起笑容，麻利的從沙發上下去，就要去拿抹布收拾灑在地上的麵條湯。桌子有點矮，碗掉在地上沒有碎，只是蹭了一個缺口，看樣子應該還能用。
“你坐下！”
“手怎麼了？”
李如絮收回看向地上碗的眼睛，轉向宋勁陽。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你的手，怎麼腫成這個樣子了？怎麼弄得？”
李如絮這才恍然。她抬抬手，看向自己的那塊紅腫的地方：“哦，這個是不小心碰到桌角上弄的，沒事。”
“你，害怕碗掉在地上的聲音？”還是怕我？
答案顯而易見，那天楚辭也在廚房摔碎過碗，她也沒有怕成這樣，還嘟囔了楚辭一頓。自己不止一次的嚇唬過李如絮。她怕也是正常的。
但是宋勁陽還是覺得，如果聽到這個答案，他心裡會不舒服。其實，他也沒有那麼暴力。
“那倒不是——”
李如絮有些訕訕。
“就是我們村的男人，喝了酒，就會摔東西，打老婆打孩子！”
那些男人裡邊自然包括了她爹。
宋勁陽沉默了。
片刻後，他再次出聲：“你口裡的哥哥是誰？”
這次李如絮沒有立刻回答。她剛才叫哥哥了嗎？
“嗯，我還有個親哥哥。”李如絮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然後就想去收拾地面。
“你坐著，我收拾吧~”
宋勁陽平時一個人住，他也不接受陌生人進他的屋子。和韓徵，楚辭不一樣，其實衛生都是他一個人打掃的。
李如絮聽吩咐，安靜的坐在沙發上，看著冷酷又金貴的男人利索的拿著抹布把地面桌面清理乾淨。
然後“哐當”一聲，把那個李如絮慶幸還能用的碗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