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慕善小小拱出來的一把火,頃刻間就燒燬了廖青花和紀澤母子間那脆弱的信任。
於是。
戰爭的中心從溫家和紀家的兩家之爭,變成了紀家母子間的‘內鬥’……
溫慕善拉著孃家人去廚房的時候。
廖青花在質問兒子——溫慕善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每個月工資就算不給溫慕善也落不到她手裡多少?她兒子工資難道沒全上交給她?
廚房裡,溫慕善開始舀廖青花攢的白麵準備發麵的時候。
另一頭。
問出實情知道了自己兒子每個月大部分工資都給了戰友遺孀的廖青花,開始在院子裡跳大神。
並伸出兩隻枯木老手要去撓死自己的不孝子。
場面比剛才溫家人找紀老頭要說法的時候還要激烈熱鬧。
於桂芝撅個腚扒著門框鬼鬼祟祟看了好一會兒,看得直咂舌。
“善善,你說你和紀澤結婚這一個多月是咋過來的?這樣的日子,別說過一個月,讓我過一天我都不帶過的。”
啥狗日子啊,公婆這樣,小姑子那樣,最能指望得上的男人心裡還記掛著寡婦,膝下還有一堆沒血緣關係的小崽子要照顧。
這也不是人能過的日子啊!
衛葉梅越聽越窩火,伸出手指頭使勁兒戳女兒腦門:“聽聽你大嫂說的,但凡有腦子的都知道這日子不能過,怎麼偏偏就你沒腦子?”
“還好意思笑,老孃一問你在婆家日子過得咋樣,你就跟我嬉皮笑臉的。”
“都知道紀澤新婚夜扔下你跑了,之前村裡多少人笑話你?你也不長心。”
“好不容易等到你被氣回孃家了,老孃還以為你這回可算看開了,不拿紀澤當個寶了,可結果呢?”
結果這死丫頭就是鬧脾氣賭氣回的孃家,她在家裡多說紀澤一句不好都不行。
想找紀老頭要說法,這傻丫頭還攔著,非說那麼幹掉價,跟上趕著似的。
要等紀澤先低頭賠禮。
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在犟什麼。
衛葉梅不理解年輕人的想法,她就只能自己憋氣,氣得成宿成宿瞪倆眼睛睡不著覺。
有時候氣急了想收拾閨女一頓,可一看見閨女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她就忍不住心軟。
難聽話都捨不得說,更不要說狠下心動手收拾了。
要不是紀家人今個兒逼上門把事做絕了,這傻丫頭估計還看不開,還不說這群人的不好呢!
“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傻閨女,紀澤工資給寡婦的事你早怎麼不知道往外說?”
早怎麼不說?
溫慕善訕訕。
她早些時候沒重生,不還當戀愛腦呢嘛。
結婚之前紀澤跟她坦白接濟戰友遺孀的事兒。
她那時滿心滿眼都是紀澤,雖然心裡不贊同,但為了讓紀澤更‘愛’她,再吃醋也能忍著不說半句反對話。
紀澤誇她一句通情達理,她就什麼都不計較了,心裡比吃了蜜還甜。
現在回看,自己當時簡直傻透腔了。
不願意當著嫂子們的面承認自己當初有多傻,溫慕善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紀澤是結婚之前跟我說的,我當時想著等結了婚家裡的錢還不是我說了算?沒必要因為這樣的事和他往死裡鬧,他給都給了。”
她垂下眼睛做委屈狀。
“可我也沒想到那寡婦那麼有手段,新婚就把紀澤給勾去了,我倒是想留下紀澤的錢,可我連人都留不住……”
這話可太心酸了。
不只衛葉梅聽完心疼閨女,就連溫家大嫂和二嫂聽了心裡都不是滋味。
於桂芝走到灶臺邊一把拿起菜刀,把衛葉梅嚇了一跳。
“老大媳婦你幹啥?”
於桂芝:“我切肉!我算是看明白了,整個紀家屬紀澤最不是玩意,拿他家一千塊錢都是拿少了,他給寡婦的錢估計都比一千多。”
“娘你是不知道,紀澤今天上咱家門談離婚,一句補償話都沒提,一分都沒打算給善善,說不要善善就不要善善了。”
“咱善善白嫁他一場,在他心裡都不抵個沒名沒分的寡婦!”
這事擱誰頭上,誰不生氣?
她當大嫂的都替小姑子心裡憋屈!
之前還覺得兩家剛鬧完,鬧得挺僵的,她不大願意留紀家吃飯。
紀家飯菜再好她也梗個脖子不稀得吃。
省得更讓紀家人看低善善,看低她們這門親。
可現在……
於桂芝拿著刀眼神兇厲:“把肉都給我,看老孃不吃窮他老紀家!”
不是有句話叫‘吃冤家’嗎?她今個兒還就把紀家當‘冤家’往死裡吃了!
溫慕善笑眯眯,狗腿的把肉全都遞了過去。
她家裡人能看開當然是最好,不然她還頭疼要怎麼拉著孃家人在婆家作威作福呢。
孃家人本分,輕易不會舍下臉跑到紀家白吃白喝,溫慕善都想著要是實在不行她就把自己上輩子的遭遇和孃家人說一說。
不然真解釋不清她為啥這麼恨紀家,一心就想折騰紀家人,根本不想把日子往好、往消停了過。
在和紀澤離婚之前,她就想好好當一把‘攪家精’,好不辜負上輩子紀家人往她身上潑的髒水。
可想也知道,她的做法和想法在當下其實是不會有人理解的。
這個年代選擇離婚的人可以說是鳳毛麟角,大家共通的思想就是隻要人沒死,日子就能往下過,再苦再難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像她這樣一門心思要作到離婚的,沒人會支持理解。
尤其紀澤工作體面,前途大好,人也體面,也沒有打媳婦之類的硬傷。
她怕孃家人也不會理解。
還怕孃家人會勸和,勸她得理饒人以後好好和紀澤過日子。
溫慕善本就在猶豫要怎麼說動家裡人,好在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大嫂直接誤打誤撞合了她的心!
“娘~”扯著自己老孃的袖子,溫慕善表情更加委屈,“大嫂說的對,紀澤太欺負人了!”
“紀家就是欠咱家的,咱家就在這兒吃冤家一點毛病都沒有你說對不對?”
聽了她的話,她娘看了她好一會兒。
直把她看得心裡不安。
眨巴眨巴眼,她正想插科打諢的再撒幾句嬌,卻忽聽自己老孃說。
“善善,要是實在委屈的不行,這日子咱們就不過了。”
“啊?”沒想到自己老孃會突然說這種話,溫慕善呼吸一窒,“娘,你是說讓我和紀澤離婚?”
“昂!日子過得不好還往一塊兒過幹啥?我女兒也不是生下來來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