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鍵盤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格外清脆。
厲清宴第108次看向手錶,屏幕上的報表已經半小時沒翻頁了。
那些數字全都變成了模糊的符號,眼前揮之不去的,全是今早蘇清清發來的那組照片——姜來和一個陌生男生在校園長椅上談笑風生的模樣。
“見鬼了,”他煩躁地扯松領帶,“這丫頭給我下蠱了?”
“噠。”他重重按下回車鍵,抬腕看錶。
17:00,這個時間她應該剛下課。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就像野火般蔓延開來,他猛地推開椅子站起身,西裝外套在身後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厲總?”楊秘書驚訝地看著提前兩小時離開的上司。
“行程取消。”厲清宴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
楊秘書看著老闆急匆匆離開,默默在日曆上畫了個圈——這是厲總本週第三次提前下班,創歷史新高。
地下車庫冷白的燈光下,黑色邁巴赫早已啟動等候。陳偉看見老闆陰沉的表情,識相地沒有多問,只是恭敬地打開車門。
“去學校。”厲清宴的聲音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
車子駛入晚高峰的車流,厲清宴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車窗外的夕陽將雲層染成橘紅色,這樣美麗的晚霞,他上次注意到還是和姜來在頂樓餐廳共進晚餐時。
想到那天她因為甜點而眯起的眼睛,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又很快抿成一條直線。
北辰大學校門口,姜來正和李蜜、厲景爍並肩走著。
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姜來懷裡抱著幾本剛從圖書館借來的書。
“真的假的?張教授真這麼說的?”姜來睜大眼睛。
厲景爍微笑著點頭:“當時我們整個實驗室都驚呆了。後來才知道,他老人家是把試劑瓶拿錯了。”
“天啊!”姜來笑得前仰後合,“那我下次做實驗可得離他遠點。”
“嘀嘀嘀——”突然響起的喇叭聲打斷了三人的談話。
姜來轉頭,看見停在路邊的邁巴赫半開的車窗裡,厲清宴那雙幽深的眼睛正直直盯著她。
那眼神讓她瞬間想起被獵豹盯上的羚羊,後背竄起一陣涼意。
“那個……我先走啦!”姜來匆匆告別,小跑著奔向車子。剛拉開車門,就被車內凜冽的低氣壓凍得打了個哆嗦。
厲清宴看著她懷裡那幾本明顯不是她風格的專業書籍,眼神又暗了幾分:“玩得開心?”
姜來下意識抱緊書本:“厲景爍推薦的,說可能對我的課題有幫助……”
“厲景爍。”厲清宴緩慢地重複這個名字,“你們很熟?”
“啊,你說厲景爍?”姜來恍然大悟,“他居然是你堂弟!我都不知道你還有其他家人……”
陳偉適時升起隔板。
厲清宴的手指在真皮座椅上敲擊:“幾年不見,回國第一件事是找你?”
姜來眨了眨眼,突然意識到什麼,忍不住湊近打量他微紅的耳尖:“哎呀,我們厲總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胡說什麼!”厲清宴下意識往後靠了靠,卻掩飾不住加速的心跳。
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確實在介意堂弟和姜來走得太近這件事。
姜來突然湊近,近到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厲清宴瞬間屏住呼吸,看著她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
姜來已經伸手貼上他的額頭。厲清宴瞬間屏住呼吸,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奇怪,沒發燒啊……”姜來嘀咕著收回手。
厲清宴:“……”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彷彿有細小的電流竄過,最終是他先別過臉去:“坐好。”
一路上兩人都十分沉默。
回到天幕居,別墅前的噴泉在暮色中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姜來見他以為他睡著了,好心提醒一下,“厲總?我們到……”
話未說完,別墅大門突然打開,暖黃的燈光流水般傾瀉而出,隱約傳來厲爺爺爽朗的笑聲。
姜來驚訝地看向厲清宴,後者眉頭緊鎖,顯然也對這突如其來的造訪毫不知情。
“爺爺!來了?”姜來小跑進別墅,成功躲過身後某人灼熱的視線。
姜來剛踏進客廳,就聽見厲爺爺爽朗的笑聲:“我們小太陽回來啦!”
“爺爺!”姜來驚喜地跑過去,卻在看到沙發上的厲景爍時猛地剎住腳步。
“厲景爍……?”她喃喃自語。
他怎麼突然過來天幕居?
厲景爍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笑眯眯道:“來來,我們又見面了。”
“又見面了。”
厲清宴大步上前,不動聲色地站在她和厲景爍之間:“爺爺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帶小爍來認認門。”厲爺爺笑眯眯地說,“聽說來來跟景爍還是同學?以後在學校多多照應。”
“放心吧,爺爺,我們會的。”厲景爍回應。
厲清宴的手臂若有似無地碰了碰姜來的後背:“不必,我的人,我自己照顧。”
厲景爍無奈地舉起雙手:“大哥……”
“叫嫂子。”厲清宴冷聲道。
當著爺爺的面,他還是乖巧喊道:“嫂子。”
客廳瞬間安靜,姜來羞得耳根通紅,厲爺爺卻突然拍腿大笑:“好!這才像我厲家的男人!”
餐桌上,當厲景爍提到下週學校有個姜來可能感興趣的講座時,厲清宴手中的叉子在盤子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我陪她去。”他一字一頓地說。
回到臥室走廊,姜來剛要道晚安,厲清宴突然撐住她身旁的牆壁,將她困在方寸之間。
他低頭靠近,呼吸拂過她的耳垂:“以後離他遠點。”
“那可是你堂弟……”
“尤其是堂弟。”他的聲音低沉沙啞,目光落在她微微張開的唇瓣上,卻終究沒有更進一步,“記住了?”
姜來心跳如雷,只能點頭。
厲清宴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時,指尖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手背,留下一片灼熱的溫度。
姜來靠在門上,緩緩滑坐在地,她捂住發燙的臉頰,突然意識到,這場假戲,自己似乎已經當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