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邁步走在江城的大街上，迎面走來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沒有後世的行色匆匆，也沒有21世紀趕路的時候一直抱著手機，遇到相熟人也會熱情的打起招呼。
一家小餐館門口，此刻已排起了長龍，擠在一起的人們交談著待會該買幾根油條，又不想一次性將積攢的糧票給用完了。
斜對面的酒鋪外頭，穿著圍裙的年輕夥計正在起磅給排隊的人們打酒。
路過幾個揹著書包的小學生興沖沖的相互嬉鬧著，紡織廠的女工結伴談著家常，甩著手上的挎包相互打趣著哪家的對象長的好看。
記憶中只能從電視劇中才能看到的場景，如今卻活生生的出現在江南征眼前。
看著這幅人間煙火氣氣充斥著，江南征不知不覺的放慢了急促的腳步。
“油條兩個，白麵饃饃六個，五兩糧票！”
一聲呼喚叫醒了江南征的沉思，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門房王大爺說的國營飯店，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面人聲鼎沸，顯得異常熱鬧。
他笑著進門，熙熙攘攘的桌子已經坐了一大半了，於是靠近點菜區瞅了一眼。
包子豆漿、饅頭油茶、焦圈油餅，應有盡有。
在一塊黑板上，寫著相應品類的價格。
油條四分錢兩根，一兩糧票。
肉包子八分錢兩隻，一兩糧票。
麵條兩毛一碗，風味小面。
炸醬麵三毛錢一碗，免費加面。
水餃兩毛錢一碗。
看到這裡，江南征眼睛微微一亮，立馬從兜裡摸出兩毛錢，就這個了。
可看到前面那人買了份餃子，聽說是韭菜雞蛋的，頓時沒了興致，只好要了一碗炸醬麵，又花幾分錢買了個饅頭，給了二兩糧票。
“要不要來一份豆汁，新鮮剛煮的！”裡頭的記菜員，拿筆準備記上一筆。
新鮮剛煮的？算了算了。
江南征趕緊拒絕，這東西不是不好喝，實在是些東西他喝不慣，忙逃離到窗邊，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專心致志的嗦起了麵條。
足足半個多小時，解決掉早飯，江南征心滿意足的走出了國營飯店。
大概估計了下時間，回去的話差不多機修廠行政管理部的人也差不多該到了，便一邊欣賞著街景，一邊慢悠悠的向廠裡走去。
到了保衛科附近，王大爺正好告別送報的郵差，瞅了一眼保安亭的掛著的鐘表笑道：“時間剛好！小夥子時間觀念挺強的啊！”
“是的大爺，來，抽根菸！”江南征禮貌的笑了笑，從褲兜裡掏出煙遞了過去。
辭別了王大爺，江南征這才快步趕往廠區醫院。
昨晚經過這棟四層建築時，他就打量過，估摸著行政管理處所在的樓層，如今上來也是順其自然，很快就在四樓走廊靠裡的一間找到了行政管理處。
管理室門敞開著，見裡頭坐了個人，江南征便站在門口輕輕的敲了敲，平靜道：“同志，你好，我是過來報道的，請問我該怎麼辦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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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四層的建築其實真正當做醫院的只有下面三層，最上面一層是醫院的後備科室，比如醫院的行政管理處，保障部，管理部，辦公室、器材室，病案室、財務管理部等等，科室雖然多，但辦公人員倒沒有多少，走廊裡一片安靜。
江南征很確定自己剛剛說的話，對方能聽到。
但還故意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懂了！
這就是閻王易躲，小鬼易尋。
江南征也不生氣，又重複了一句，“你好，我是過來報道的……”
“你誰啊，怎麼這麼煩啊！你是看不到我正在忙嘛，就在那裡一個勁兒的問問問，哪兒來的野小子，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
對方終於抬頭打量了一眼江南征，隨後直接劈頭蓋臉的一陣牢騷，還裝模作樣的摔了摔手裡的文件。
江南征看的清楚，這小子手裡拿著的是和門口王大爺一樣的報紙。
這就是所謂的忙？
“讓開，去一邊等著去！”朱子建瞪了一眼江南征，自顧自的去泡了杯茶，拿起了桌上的報紙，將雙腳放在了辦公桌上，繼續悠哉悠哉的看了起來。
江南征也不多做計較，他準備看看這個行政管理部門，是不是都是這樣的蛀蟲。
他從旁邊提了把椅子坐在一邊，什麼也不幹，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朱子建。
大概過了四五分鐘，朱子建發現江南征一直盯著自己，報紙也看不下去了，整個人都有些渾身不自在。
“咳咳！”他假模假式的打開茶杯，吹起熱氣，琢磨著怎麼讓這個不懂規矩的小子吃些苦頭。
就在這時，一陣噠噠噠的皮鞋聲從走廊裡傳來，朱子建心頭頓時一喜，又瞪了一眼江南征，連忙起身跑到對面的桌子上拿起茶杯，跑到開水瓶旁接起了開水。
很快一個微微有點禿頂的中年人走進了辦公室，見一旁的江南征，也像沒看到似的。
“劉科長，早啊！您的茶，剛給您泡好的龍井，香著呢！”朱子建趕緊笑哈哈的湊到了中年人的身邊。
“好的！”劉大海滿意的點了點頭，啜了口熱茶潤了潤嗓子，斜了一眼旁邊：“這小夥子，是怎麼回事？”
“害，說是來報到的，不怎麼懂規矩，早上一來就朝我吼了兩嗓子，差點沒把我嚇著！這可怎麼能行，現在的年輕人一點規矩都不懂！”朱子建乾笑的說了幾句。
“這樣啊，那是得整頓！”劉大海吹了吹茶杯中的熱氣，慢條斯理道：“最近這一段時間下鄉回城的知青們挺多，名額都塞滿了，哎，咱廠成什麼地方了？成天搞得烏煙瘴氣的，沒有一個懂規矩的，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一些歪風邪氣！”
劉大海說完便冷哼了一聲，聲音還不小，顯然是說給一旁的江南征聽的。
朱子建的眼力勁，劉大海是清楚的，既然對江南征這樣，應該是看出對方是走後門才來的這裡。
這樣的人就得多晾一晾，不然回頭進了廠子裡不懂得規矩，指不定還要整出什麼事情來。
於是劉大海也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報紙，一邊看一邊喝著手中的熱茶。
“哼，咱行政保衛科是什麼地方？可不是給這些本事不大，脾氣還不小的小屁孩服務的！既然不懂規矩，那就給我學！”
朱子建見主任這樣，底氣也頓時足了起來，看向江南征，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江南征也不多話，隨即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靠近，只是笑著拍了拍肚皮，悠哉悠哉的等著。
果然，沒一會，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來：“南征，你怎麼還在這？報個到不是快的很嗎？怎麼回事？我都在樓下等了你半天了！”
聽到這聲音，劉大海抬起頭和朱子建瞬間臉色大變，趕忙站了起來。
“周廠長，您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