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蘇今棠的關切全部寫在臉上。
她出動腎病科全部專家，對陳思昂進行看診。
病房裡只留下一個護士為我清創。
“陳先生，蘇總對您真是好得沒話說，就連您的弟弟生病了，她都這麼重視。”
我唇角勾起諷刺的笑容，“是嗎？”
護士走後，我連忙拔下針頭，不顧手上噴濺出來的血，拿起外套就出了門。
奶奶的死，不是意外。
到底是因為什麼，我沒有證據卻也不想輕易放過陳思昂。
從外面回來後，屋內不停走動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蘇今棠看見我，一臉急切地快步上前，“你去哪兒了？算了，我們先出發吧。”
我站在原地，冷冷地甩開她的手。
“去哪兒？”
“旅遊啊！”她眼睛裡閃過一絲不自然的尬笑。
“我知道你生病了心情不好，我們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我默不作聲地注視著她。
明知是假話，心裡依舊空落落的悲慼。
看來，是她等不及要將我的腎換給陳思昂了。
“我不去。”
“不行，我訂了機票，快到時間了，別鬧了老公。”
她一邊說一邊拖拽我朝門外走。
見她如此努力地想要我的命，曾經的夫妻恩愛像是走馬燈閃現在眼前，我忽地笑出了聲，“你就這麼想讓我去……”
去死嗎……
“想！”她眼神堅定地望著我。
喉頭哽咽，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樣，上不來，下不去。
渾身像是被潑了一層冷水，浸透的涼意，竟然連骨頭都是鑽心的痛。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人再愛我了。
“如果我不去呢？如果，我不把腎給他呢？”
“你！”蘇今棠一臉震驚地看向我。
我未答話，她的眼神一點一點地變冷硬。
“你沒得選。”她轉身出門。
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蘇今棠口中的沒得選是什麼意思。
她一早踏進我的病房，一言不發將手機遞到了我的面前。
通過手機上的視頻，我看到了熟悉的道路，看到了——奶奶的墳！
我猛地抬起頭，“你要做什麼！”
“敘言，我不想這麼做的，你把手術同意書簽了，無論怎樣，我都會照顧你一輩子，我會拿我的一切去補償你。”
她用盡深情口吻，卻說著最涼薄的話。
“但要是不籤——敘言，你別逼我。”
我滿眼不可置信。
見我仍舊不為所動，她淡淡地收回手機，衝著那端的人，冷冷開口，“挖。”
“不要！”我猛地撲過去搶奪手機，那邊的人抬起鐵鍬，狠狠紮了下去。
“住手！你給我住手！”我發瘋似的朝著那邊喊，額頭上的傷口震裂開，血水再次流淌而下。
我跪在地上，腦袋嗡嗡亂響，連連朝著她磕頭，嗓子裡一股腥甜，“叫他們停下，我求你了！求你了！”
她如同上位者一般俯視著我，“老公，我說了別逼我，你聽話，哪兒會有那麼多事？籤還是不籤？”
我淚眼婆娑地瞧著視頻裡的景象，奶奶的墓碑碎了，墳也被毀壞，她的安寧，終是因我而被打破了。
“籤！我籤！”
蘇今棠滿意地俯下身，伸手擦乾了我臉上的淚。
“老公，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我一臉絕望地被推進手術室，關門前，蘇今棠走到我身前，在我受傷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老公，我等你出來。”
淚水從眼角滑落，我譏諷一笑回應她的話。
手術室的門緊閉，我無望地看著頭頂上方。
一道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還不起來？難不成你真要給那個混蛋捐顆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