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到妻兒平時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平日裡默默忍受著別人異樣的目光,在王家莊抬不起頭,王建國的眼眶突然變溼潤了起來 。
他暗暗在心裡發誓,一定要改家裡貧窮的面貌,讓妻兒穿的體體面面,受到別人尊敬。
突然。
他的目光又移動到了放在牆角的一輛木質玩具小汽車上。
小汽車前拴著一根繩子,平日裡狗兒拉著玩耍。
這輛木質小汽車是狗兒的外公親自給製作的,別人家的孩子大多數玩的都是從供銷社買的那種高科技玩具,裝上電池就可以跑的很遠。
“從出生開始,狗兒就已經跟別人家的孩子拉開了差距,我必須要改變這種貧窮的面貌,讓狗兒也像別人家的孩子一樣,擁有這樣的玩具。”
王建國攥緊了拳頭,心中產生的決定,愈發濃郁。
他決定明天再次進山一趟,他一定要打到值錢的野物。
然後去王家莊的鎮子上賣個好價錢,再去供銷社換成票據,用這些票給媳婦跟狗兒買點好看的衣服玩具。
想到這裡,王建國輕輕的走到妻兒身邊,他俯下身子,輕輕的摸了摸狗兒的小腦袋,又溫柔的朝著妻兒看了一眼,輕聲說道:
“媳婦,狗兒,謝謝你們再次給我這次機會,我一定好好做人,你們放心,咱們家的好日子很快就要來臨了。”
平日裡沈鳳英被打怕了,自然她的警惕性很高,自從方才王建國走進屋子,她就已經察覺到,但她並沒有睜開眼睛。
聽到王建國對著自己跟狗兒說出這番話,即使自己閉著眼睛,但還是感動的淚花,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
因為她從自己丈夫的話語裡,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擔當與決心,更重要的是,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嚮往。
睡夢中的狗兒好像正在做夢,嘴裡輕聲呢喃:“粑粑真好,愛狗兒,愛媽媽,狗兒也愛粑粑和愛媽媽。”
王建國感受到了妻兒對自己的肯定,他伸手出輕輕的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俯身吻了吻妻子的額頭,心中充滿了力量。
他知道,為了他們,今後無論自己付出多少,那都是值得的。
同時他也明白,妻兒才是自己最堅強的後盾,唯一能夠壓垮自己脊樑的,也只有他們。
為了讓妻兒好好休息。
這一夜,他選擇躺在灶房的土炕上,但卻久久不能入眠。
他的腦海裡不斷浮現出明天再次進入秦嶺打獵的各種畫面,想著用賣獵物的錢為妻兒帶來改變。
這時候運動已經結束,不像之前會被上頭戴上一定投機倒把的帽子,他心裡門清,接下來的路怎麼走?才合適。
雖然他心裡有著上一世的記憶,王家又是獵戶世家,有著很強的跑山經驗,擁有這些資源,這已經比很多人強了。
只是唯一讓他犯怵的是,手裡沒有一把趁手的武器。
要是當年爺爺的那把槍,沒被上頭沒收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如果能夠從哪裡弄來一把獵槍就好了!”王建國自語。
只是現在的王建國在整個王家莊已經臭名遠揚,別說借槍了,就平日裡借個油鹽醬醋,都根本借不來。
除非讓別人從自己身上看到希望,或者說拿有價值的東西去換。
可現在他們家連吃飯都是問題,窮的叮噹響,又能夠拿什麼去換?
不過好在昨天夜裡在山上佈置下的一些陷阱,大雪過後,想著過了一夜,也應該有點收穫。
昨天的螃蟹由於家裡沒有油水,現在還擱置在盆子裡呢,如果到時候再將這些小傢伙拿著走走人情,應該可以說的過去。
想到這裡,他內心躁動,麻溜起床,身披舊棉襖,頭上戴著破舊的火車頭帽子,深一腳淺一腳地朝村西頭走去。
提著螃蟹以及漁網再次來到了張桂蘭的家門前。
因為王建國知道張桂蘭跟村裡吳老二關係熱鬧,而吳老二當兵退役,手裡有那麼一把槍。
平日裡,他經常來張桂蘭家,幫忙幹活,藉著一身蠻力,不是挪缸,就是擺糧。
這不就是個機會嗎?
雪後的清晨,冷冽的空氣似冰碴,狠狠刺進肺腑,但王建國卻似乎感受不到絲毫的冷意。
天麻麻亮,農村人起的早,張桂蘭家門已經打開了,他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屋子裡沒有人,灶房裡生著火,鍋蓋四周冒著股股白氣,顯然是趕上了張嬸家吃早飯。
“張嬸在家嗎?”
王建國環顧四周,喊了一句。
聽到屋裡來人了,從院子牆西側的茅房裡傳來了張桂蘭幽怨的聲音。
“哪個挨千刀的,一大早的都不讓人消停,來我家幹嘛?我在茅拉屎哩。”
話音剛落,沒多久一個包著灰色頭巾,穿著粗布棉襖的老婦女,從茅房的方向緩緩的走了過來。
當張桂蘭看到是王建國的時候,白了他一眼,撇嘴問道:“你這小雜碎,咋一天咋咋呼呼的,一大早就來我家,這是要做什麼?”
王建國嘿嘿一笑,隨手指了指袋子裡裝的螃蟹,“嬸子,大過年的,我想著一大早就來你家拜年,順便將漁網還給你,看樣子是嬸子還不歡迎我嗎?”
“那我走?”
看到螃蟹以及漁網,張桂蘭神色恍然,長舒一口氣,樂呵呵的笑道:“還算你球小子有良心,惦記著嬸子呢。”
“既然來了,嬸子剛包了餃子,熱乎著呢,正好你送來了螃蟹,待會我再熬個湯湯水水,咱娘倆好好的吃它一頓。”
王建國也是餓著肚子,要是沒有足夠的力氣,他根本沒有力氣進山打獵。
特別是聽到張桂蘭剛才說要吃餃子,那肥美的湯湯水水,咬上一口,滿嘴流油,想想都讓人直流口水。
不由得肚子也咕咕咕的叫了起來。
“張嬸,這…恐怕不合適吧!”
畢竟這個年代,物資缺乏,大多數人家都是食不果腹,別說吃餃子了,就是喝一口水,別人也不願意。
可這會張桂蘭卻要留下他吃飯。
“建國啊,你跟嬸子客氣什麼?”
“嬸子一個人也是過年,多一個你,無非就是多添一雙筷子,趕緊麻溜的坐下來吃,這餃子餡裡面我可是混合了肉蛋呢。”
“一個月前,我把大隊分給我的糧食賣了,換了點肉票,去供銷社買了二兩肉,一直捨不得吃,留著今天包餃子吃呢。”
“嘿!你個球小子該不會是屬狗的,鼻子咋這麼好使,聞著味趕來了吧。”
張桂蘭拍了拍炕沿,暖心的說道。
張桂蘭也是個熱心腸的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就給王建國拿了只碗,然後就在灶房忙活了起來。
“嬸子,我來幫你!”
王建國咧嘴笑了一聲,然後跟在張桂蘭的屁股後,一起忙活了起來。
“建國啊,你小子倒是隨了你爺爺的根了,有本事,想當初我剛嫁到王家莊的時候,你爺爺可是咱們十里八村出了名跑山打獵的好把式。”
“二十多年前,有一隻金錢豹從山上下來,咬死了隊裡的幾頭豬,老支書急了,正犯愁哩,你爺爺一個人,扛著一把獵槍,風風火火的朝著隊裡走去,就敢打那頭餓瘋了的豹子。”
“雖然你小子,不學無術,整天賭博,但你根好,嬸子真沒有想到,別人家的孩子撈不了螃蟹,但卻讓你小子撈著了,而且還這麼大個頭。”說到這裡,張桂蘭一臉的惋惜。
“哎!要是你小子能做點正經事情,那鳳英跟孩子也不會跟著你受苦!”
張桂蘭將餃子放在炕桌上,隨手又遞給王建國一雙筷子,望著窗外,不知為何,眼眸變的紅潤起來。
“自打你叔走後,嬸子經常一個人,平日裡過節啥的,也沒有個親信,真沒有想到,你還惦記著嬸子,給嬸子送來了螃蟹,說真的,嬸子挺感動的。”
說到這裡,張桂蘭伸手擦了擦紅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