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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惚間想起,我媽生病去世那會兒,我傷心過度,經常大半夜的哭醒。
吳宣語就順勢提出把骨灰盒放在家裡。
我雖然難過,但還是有起碼的理智的。
人死如塵灰,我只希望我媽能入土為安。
可吳宣語強硬地要把骨灰盒帶回家,我們為此還吵了幾次架。
“有什麼不吉利的?那是你媽!死了就該被人忘記嗎?你那麼在意別人的看法幹什麼?”
我爸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最終替我同意了。
日復一日,年過一年。
我變著花樣換了供桌上的食物,習慣了每天回來對著骨灰盒說點心裡話,叫了無數次媽媽。
不想到頭來,那竟是別人的媽媽……
我再也忍不了了,氣的一腳踹開門,拿起身旁所有東西對著他們兩個砸了過去。
“吳宣語,你還是人嗎?自從我跟你談戀愛之後,我事事順著你,到底有哪裡對不住你的,為什麼你卻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我!
“你怎麼能做出這麼喪良心的事情?我問你,你把我媽的骨灰盒弄去哪了?去哪了!”
吳宣語慌亂地站起來,看向我的眼神中卻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
“蕭巖,你在這裡發什麼瘋?你媽的骨灰不好好在客廳供著嗎!”
陸南山慢條斯理地穿好衣服,隨即附和道:
“是啊,蕭巖哥,大白天的說什麼骨灰,多不吉利。
“我看你是因為你爸的死而精神失常了吧?
“實在不行,你掛個心理科,錢我替你出。”
說著說著,他們兩個人還笑了起來。
我咬著後槽牙,把手機拿了出來,點開錄音。
房子裡響起他們交談的聲音。
吳宣語的臉色驟然一變:
“蕭巖,你他媽有病是不是?在門外偷聽,不要臉!”
她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歉意,彷彿對我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我當場就氣笑了,轉身回到客廳,把骨灰盒拿起來,剛抬起手要砸在地上。
一把凳子卻直直朝我飛過來,猛地砸在我頭上。
下一刻,吳宣語跑過來把骨灰盒搶走,隨後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蕭巖,我看你真是瘋的不輕,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你媽的骨灰,南山出錢把她葬進墓園了,你不是一直希望你媽入土為安嗎,南山這樣做夠貼心了。”
我氣急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心裡對自己愛了五年的女人徹底死心。
“哪個墓園?”
吳宣語挑眉,“當然是東區最大的墓園,東海墓園,你以為南山和你一樣摳啊!”
我不願再和她爭論,起身帶著我爸的骨灰盒前往墓園。
可是等我找到他們說的位置後,再次傻眼了。
那塊墓碑上寫的並不是我媽的名字。
我找了一圈,幾百個墓碑,沒有一個寫著我媽的名字。
無奈之下,我只好去找園區內的工作人員。
“你好,這裡不是王思佳的位置嗎?”
工作人員翻了一下文件手冊,張口卻是斥責:
“你就是死者的家屬嗎?你怎麼才來?整整四年,她好歹是你媽,要是沒錢也得找個地方讓她入土為安啊。”
我迷茫地望向他,不解道:“什麼意思?”
工作人員惱火道:“這骨灰盒之前被人送過來的時候,說只是在我們這兒存放三個月,等在老家找好地方就接走,誰知道期限到了之後,卻遲遲不見你們家屬來,電話也給我們拉黑了,有你們這麼辦事兒的嗎!”
他邊說邊指向一個角落,“你趕緊帶走,那是你媽的骨灰盒,也是我們園長的心善,讓你媽的骨灰一直放在這裡。”
短短十五米的距離,我彷彿走了一個世紀。
充滿灰塵的角落裡,只有我媽一個人的骨灰盒孤零零地放在那裡。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把我媽的骨灰盒拿下來,用身上全部積蓄買了兩座墓穴。
讓我爸和我媽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