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
“既然你看不上陸家,那我們就和離吧,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帶來的那些嫁妝你盡數拿去,聘禮也不要你沈家償還了。”
一間不大不小的泥牆屋子,牆上貼著一個用紅紙剪成的囍字,一看就知道,剛成婚不久,屋裡擺著幾個櫃子,還有一個梳妝檯,看那成色就知道是新打的。
沈嬌嬌吃力地抬起昏沉沉的頭,目光投向面前說話的人。
面前是一個清冷的男子,他那如墨的頭髮只用一根青色髮帶半束著,餘下的長髮如黑色的綢緞般披在身後,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
他的面容堪稱俊朗,每一處線條都像是精心雕琢而成,那深邃的眼眸猶如幽潭,只是此刻卻透著冷漠,身著一身洗得有些泛白的書生長袍,即便如此,卻依然無法掩蓋他骨子裡那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宛如一塊蒙塵的美玉。
陸謹言見沈嬌嬌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嘴唇輕啟卻不言語,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耐接著說道:“沈嬌嬌,你我成親至今已有一月,這段時間,我雖時常在書院忙於學業,可我陸家從未虧待過你半分。但你呢?”
“你卻屢屢做出令人心寒之事,如今你竟然打罵弟妹,讓這個家整日不得安寧,他們不過是些孩子,你怎下得去手?”
“你對婆母也毫無敬重之意,你既如此瞧不起陸家,當初又為何要應允這門婚事,為何嫁過來?事到如今,我們和離吧,這樣對彼此都好。”
沈嬌嬌望著陸謹言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厭惡,他那表情更是冷若冰霜,張了張嘴,緩緩開口,“我……”
突然,那扇陳舊的木門就被人猛地一把推開。
“不行,我不同意,謹言你和嬌嬌才成親,怎麼能說和離就和離呢?”
一個婦人急匆匆地闖了進來,她穿著一身粗布麻衣,雖已有些破舊,但卻乾淨整潔。
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看起來四十左右的年紀,頭上簡單地挽著一個髮髻,只用一根木簪固定著,她的眼中滿是焦急,目不轉睛地盯著陸謹言。
陸謹言看著突然闖入的母親,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彷彿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聲音也不自覺地更加冰冷:“娘,她實在是嬌縱無禮,往日那些瑣碎之事,我都可以當作看不見、忍下來。可這次不同,這次她打罵謹瑜跟萱兒,若不是我回來恰好撞見,您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陸母看著長子冷若冰霜的模樣,心中滿是無奈,她深知自己兒子的脾氣,對什麼事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一旦認定的事很難改變。
她輕嘆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溫聲細語地勸解道:“謹言啊,娘知道你心疼弟弟妹妹,可這和離之事萬萬不可啊。嬌嬌她只不過是剛嫁過來,還沒有適應陸家的日子,難免會有些小脾氣。給她些時間,過些日子就好了。”
“再說了,沈家對咱們有恩,你這門親事也是你爹生前親自定下的,你若這樣貿然和離,對得起你爹的在天之靈嗎?”
陸謹言的身體微微一震,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掙扎。
他緊咬著下唇,嘴唇都有些泛白,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那突出的青筋就像一條條憤怒的小蛇,在他的手背上蜿蜒。
他的目光在母親那滿是期待和哀求的臉上停留了許久,最終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緩緩地鬆開了拳頭,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罷了,娘,這次我聽您的。但如果再有下次,您就不用再勸我了。”
說完,他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陸母望著陸謹言那離去的背影,滿心憂慮,只是短短一會兒,她便強行回過神來,努力將那些雜亂的思緒拋到腦後。
她轉身看向靠在床上的沈嬌嬌,眼神中滿是關切與小心翼翼,她輕輕走到床邊,緩緩坐在床邊,握住沈嬌嬌的手。
輕聲說道:“嬌嬌,你別把謹言的話放在心上,他現在是在氣頭上,說話有些重了。你別往心裡去,娘一會兒就去好好說說他。這次你受傷,娘知道也是謹瑜那孩子不懂事,我已經狠狠打罵過他了,他也知道錯了。嬌嬌,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他這一回吧。”
沈嬌嬌只覺得此刻自己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各種思緒在腦海中交織纏繞,讓她頭痛欲裂。
她虛弱地抬起頭,看著陸母那滿是擔憂的面容,嘴唇微微顫抖,用那細若蚊蠅般的聲音說道:“好的娘,不過我現在頭還有點暈。”
陸母一聽,眉頭瞬間皺起,滿臉的緊張。她趕忙伸出手,輕輕地扶著沈嬌嬌躺下,一邊整理著被子,一邊說道:“那嬌嬌你再睡會兒,好好休息一下。你現在身子不舒服,可不能累著。等會兒我讓萱兒給你送飯進來,你多少吃點,這樣身子才能好得快。”
沈嬌嬌看著陸母那忙前忙後的身影,緩緩地點了點頭,聲音依舊虛弱:“好,都聽孃的。”
陸母站起身來,幫沈嬌嬌把額前的碎髮捋到耳後,小心地說道:“行,那我就出去了。你好好睡,有什麼事就喊娘。”
說完,她輕手輕腳地朝門口走去,生怕驚擾了沈嬌嬌。
等陸母將門輕輕地關上後,屋子裡陷入了一片靜謐,沈嬌嬌這才努力地整理著自己混亂的記憶。
今日,原身本是心情大好地出門,準備出去逛逛,解解兒悶,可誰能想到,在路上,幾個婆子正聚在一起嚼舌根。
那聲音尖細又刺耳,就像一把把小刀,直直地鑽進原身的耳朵裡。
她們正嘴碎地說著她,言語裡滿是嘲諷:“沈家那丫頭居然嫁給了陸家,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誰說不是呢,雖然陸家現在窮,但他家大郎據說在讀書上可有天分嘞,夫子都誇呢,哪成想娶了沈家那丫頭。”
“你看著吧,以後有的是好戲,沈家丫頭一看就不是過日子的人,那眼睛都長頭頂去了。”
原身被家裡寵慣了,當下,一股怒火就從心底躥了起來,直衝腦門。
她二話不說,當即就衝上去和那些婆子吵了起來,可沒想到,這些婆子常年搬弄是非,那嘴皮子就像抹了油一樣,又滑又毒。
原身哪裡是她們的對手,不一會兒就被氣得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