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蒸騰著晨露,餘逸踩著太極紋樣的地磚往藏經閣走去。
路過鎮靈柱時,他狀似不經意地蹭了蹭開裂的柱基,昨夜嵌進石縫的嘲風鱗片立刻泛起微光。
三丈開外,韓長老的紫檀杖在地面敲出漣漪狀波紋。
“餘師侄,隨老夫去試劍坪。”韓長老袖中飛出兩儀鎖,青銅環扣纏上餘逸手腕時,他腕間昨夜用硃砂繪製的替身符驟然發燙。
青煙升騰間,鎖鏈捆住的竟是塊刻著嘲風圖騰的靈石。
餘逸本尊從轉角古柏後轉出,指尖還粘著半片金麟閣的瓦當灰:”長老恕罪,弟子正要去謄抄《抱朴訣》。”
“戌時三刻,靜心堂。”韓長老拂袖而去,玄色道袍掃過之處,餘逸昨日埋在廊下的麒麟角粉簌簌掉落。
那些粉末在日光下凝成半透明的嘲風虛影,衝著長老背影無聲咆哮。
柳如煙捧著星盤路過時,餘逸正蹲在迴廊數螞蟻。
草莖撥動的蟻群排列成北斗陣型,每隻工蟻背上都沾著微不可察的追魂散熒光。
“師弟又在玩物喪志?”師姐的羅裙掃過青磚,昨夜傳送陣殘留的星輝突然大盛。
餘逸手背的經脈突突跳動,那是三天前混入掌門茶水的嘲風精血在共鳴。
他仰頭笑得沒心沒肺:”師姐你看,這蟻后像不像韓長老的八字眉?”藏在袖中的左手卻快速結印,昨夜吸收的鎮靈柱碎片在掌心凝成微型嘲風雕像。
當柳如煙俯身查看時,雕像第三目突然轉向東南方——那裡正升起與天命召喚同源的劍意。
修煉場的聚靈陣比往日灼熱三分。
餘逸盤坐在坤位,看似在打盹,實則用腳趾在地面勾畫反向陣紋。
杜軒扔來的靈石砸中他後頸時,暗藏在衣領的窺靈鏡粉末簌簌飄落,在陣法外圍形成薄霧狀的障眼結界。
“裝睡也躲不過靈力測試。”杜軒壓低聲音,袖中滑出半塊刻著嘲風圖騰的玉珏。
這是今晨他們在齋堂用米湯畫的傳送符,此刻正與餘逸靴底的陣紋遙相呼應。
餘逸翻身時故意碰倒青銅燈盞,燈油在地面蜿蜒成嘲風尾紋。
當監察弟子前來查看時,他指尖彈出昨夜收集的掌門茶漬,那些褐斑在青磚上詭異地組成”金麟閣”篆文。
“餘逸!”韓長老的怒喝震得樑柱落灰。
餘逸佯裝驚醒,袖中備好的虛弱符適時生效,臉色瞬間蒼白如紙。
藏在舌底的嘲風逆鱗卻開始發燙,那是三天前混入鎮靈柱的麒麟血在預警。
暮色染紅問心殿琉璃頂時,餘逸蹲在飛簷上喂靈雀。
餵食的黍粒沾著追魂散,鳥喙啄食時在地面劃出殘缺的星圖。
當最後一隻靈雀振翅飛向東南,他懷中昨夜拓印的嘲風圖騰突然泛起血光。
李青就是在這時踏上漢白玉臺階的。
他腰間新換的蟠龍玉佩閃著詭譎青光,那是用三足蟾蜍毒液浸泡過的窺心玉。
餘逸腕間的替身符再次發燙,這次灼燒出的焦痕竟與問心殿地基的裂痕走向完全一致。
“恭喜餘師弟一戰成名。”李青抬手作揖,袖口滑落的磷粉在夕陽下燃成青煙。
餘逸懷中的嘲風雕像突然睜開第三目,將那縷毒煙盡數吸入瞳孔。
當戌時的鐘聲響徹山門,餘逸站在靜心堂前的陰陽魚石雕上。
他故意踩偏了生門方位,昨夜埋在此處的掌門鶴氅絨毛突然破土而出,在月光下凝成半透明的嘲風虛影。
韓長老推開門時,看到的正是少年用草莖逗弄虛影的荒唐模樣。
而在百里外的金麟閣廢墟中,三日前被餘逸混入茶漬的嘲風圖騰突然完整顯現。
玄機子掌心的龜甲再次碎裂,這次拼出的卦象竟是”天命歸位”四個古篆。
閣樓殘垣上,李青白日留下的磷粉痕跡正詭異地朝著某個方向蔓延,如同黑暗中悄然張開的蛛網。
晨鐘撞碎簷角露珠時,謠言已如附骨之疽滲入宗門每個角落。
餘逸蹲在膳堂屋簷喂靈雀,指尖黍粒裹著的追魂散熒光微閃,將下方人群的私語盡收耳中。
“聽說他在小比時偷換了鎮靈柱的陣眼石……”
“杜師兄昨晚在藏書閣抄了整夜《清心咒》……”
瓦當縫隙突然鑽出半截青鱗蛇尾,那是三天前餘逸用麒麟血繪製的傳音符。
蛇信吐出杜軒的怒音:”姓李的在演武場放屁,我這就去撕了他的嘴!”
餘逸彈碎掌心的嘲風雕像,飛濺的碎屑在晨光中凝成”勿動”二字。
簷下正巧路過的李青突然捂住喉嚨,昨夜混在他茶湯裡的逆鱗粉開始發作,喉結處浮現的嘲風圖騰將他的汙言穢語盡數吞沒。
“餘師弟好興致。”李青的蟠龍玉佩閃過青光,三足蟾蜍的毒霧順著瓦當縫隙蔓延。
餘逸懷中的《抱朴訣》突然自動翻頁,昨夜夾在書頁間的嘲風尾羽掃過毒霧,將其凝成顆顆翡翠色的謊言之種。
杜軒衝上屋頂時,餘逸正用草莖逗弄那些毒種。
晨風捲起他鬆垮的衣帶,藏在腰封裡的窺靈鏡碎片折射出七彩虹光,將謊言之種送往宗門各處陣眼。
“你還有心思玩這個?”杜軒的劍穗纏著昨夜從鎮靈柱摳下的碎片,那是他們約定的緊急信號。
餘逸卻將毒種塞進他掌心:”戌時三刻,埋在靜心堂的巽位。”
暮色染紅問心殿飛簷時,柳如煙的星盤在餘逸窗欞投下光斑。
她髮間的碧玉簪閃著異常青光,那是今晨被謊言之種浸染的徵兆。
餘逸故意打翻硯臺,墨汁潑灑成嘲風踏雲圖,將星盤的光紋引向床底暗格——那裡藏著昨夜從金麟閣廢墟取回的半截鎮靈柱。
“師弟可知宗門近日流言?”柳如煙的羅裙掃過地面墨跡,暗藏在裙襬的星輝突然與鎮靈柱共鳴。
餘逸腕間替身符開始發燙,三天前混入師姐胭脂盒的麒麟血正在生效。
他蘸著墨汁在窗紙畫烏龜:”師姐看,像不像韓長老的……”話音未落,懷中的嘲風雕像突然睜開第三目。
柳如煙袖中滑落的占星籤散發著謊言之種的氣息,正悄悄刺向餘逸後心。
月光漫過陰陽魚石雕時,餘逸獨坐在修煉場坤位。
他看似在冥想,實則用腳趾勾畫的反向陣紋已蔓延至整個廣場。
戌時的鐘聲盪開漣漪,昨夜埋在各處的謊言之種同時發芽,將流言蜚語凝成實體化的黑色藤蔓。
杜軒衝進陣眼時,正看見餘逸徒手撕開纏繞劍鞘的毒藤。
那些藤蔓斷裂處噴湧的卻不是毒液,而是閃著金光的靈力碎片——正是三日前小比時被嘲風吞噬的劍氣殘影。
“成了?”杜軒的劍穗沾滿謊言之種汁液。
餘逸將碎片按進心口,昨夜植入經脈的嘲風逆鱗發出歡鳴。
修煉場四周突然浮現出完整的嘲風圖騰,將漫天流言吸入第三目煉化成精純靈氣。
子夜時分,餘逸蹲在金麟閣廢墟餵食夜梟。
餵食的肉塊裹著謊言之種的殘骸,禽爪劃過地面時留下發光的卦象。
當最後一隻夜梟衝向問心殿方向,懷中震顫的嘲風雕像突然投射出玄機子的虛影——老人正在占星臺擦拭裂開的龜甲,銅盆裡的水倒映著無數弟子被謊言之種纏繞的身影。
瓦當上的霜露突然凝成冰針,餘逸翻身躲過襲擊時,袖中備好的虛弱符恰到好處地飄落。
韓長老的紫檀杖戳碎他殘留的虛影,杖頭鑲嵌的窺心玉正閃爍著與李青玉佩同源的青光。
“弟子參見長老。”餘逸從斷柱後轉出,指尖還粘著謊言之種的粉末。
韓長老的鬚髮無風自動,道袍下襬的八卦紋路突然活過來般遊走,將四周散落的毒藤殘骸吸成乾癟的皮囊。
月光偏移三寸時,餘逸回到弟子房。
他看似在打坐調息,實則用靈力催動枕下的嘲風圖騰。
窗紙突然映出柳如煙的身影,她髮間的碧玉簪正在滴落謊言之種的汁液,在地面蜿蜒成指向靜心堂的箭頭。
而在百里外的占星臺上,玄機子掌心的龜甲再次開裂。
這次裂紋組成的不是卦象,而是餘逸在小比時使用過的每個陣法的縮小投影。
老人抬頭望向被謊言之種染紅的月亮,袖中滑落的星軌盤突然指向問心殿方向——那裡正有七道長老的靈力波動悄然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