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醒來時，卻不是醫院。
我驚恐地回顧四周，發現正處於一間錄音室。
雨薇生前用過的最後一間錄音室。
昏暗中，宋雲哲的聲音緩緩響起。
“既然你執意要離婚——那看來我需要讓全世界都知道真相了。”
“這裡有雨薇生前和你的最後一次課的錄音，她已經明顯情緒不穩定。”
他晃了晃手中的U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而你，卻在批評她的發音不夠完美，要求她反覆練習。”
他走到錄音設備前，插入U盤。
“你應該聽聽她最後留下的聲音。”
他按下播放鍵，陳雨薇沙啞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
“林老師，我做不到你要求的那種完美。”
“我已經很努力了，但總是差一點點。”
“或許我永遠無法像你那樣閃耀。”
錄音中的聲音逐漸哽咽，最後化為無聲的哭泣。
我捂住耳朵，淚水不斷流下。
“這是她在跳樓前兩天錄下的。”
宋雲哲的聲音冷酷無情。
“她崇拜你，把你當成偶像，而你卻只關心她的表現能否達到你的標準。”
宋雲哲走到書架前，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
“這是她生前寫給你的信，每一封都充滿了對你的崇拜。”
想起那個女孩。
心中的自責幾乎要將我淹沒。
“是，是我的錯……我有錯……”
“對不起……我應該更關注她的情緒，而不只是她的表現。”
宋雲哲的眼前一亮。
“你終於承認了？！林悅音，三年了，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三年！”
我抖著手，沒有回答他。
他卻微微一笑。
“我在直播。”
我猝然回頭，才發現身後一直的支架上一直放著一部手機。
“來看看大家怎麼評價你的吧。”
他取下手機時，直播已經被中斷了。
他卻毫不在意，把保留下來的彈幕一條條讀給我聽。
屏幕上滾動著無數惡毒的評論：
“林悅音真是個偽善的婊子，是個殺人犯逼死自己的學生還不承認！”
“林悅音殺人犯！”
“原來雨薇寶寶是被你逼死的，林悅音你不得好死！”
“這種人憑什麼還能唱歌，一想到以前喜歡過她我就噁心死了！”
“活該聲帶壞死，報應！”
“有沒有人報警把這個惡毒的殺人犯關進去啊……”
看著那些曾經支持我的粉絲轉身成為最惡毒的批評者，我的手顫抖著，胸口彷彿被一塊巨石壓住。
是的，也許真的是我太嚴格了。
我對雨薇的要求太高，是我沒看到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殺了她……
愧疚、絕望如同潮水般湧來，將我淹沒。
角落裡，一把鋒利的琴弓正靜靜地躺著。
我猛地站起身，奔向那把琴弓。
用它抵住了我的脖子，用力割下。
鮮血溢出。
再深一點，再用力一點，就能結束這一切了。
“不！”
宋雲哲瘋了一樣衝過來，搶奪琴弓。
“你瘋了嗎？你怎麼能自殺？！你自殺也贖不清你犯下的罪！”
他的臉因憤怒而扭曲，眼中卻隱約有驚恐。
我跪在地上，鮮血已經濡溼了頭髮。
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馬上，馬上就解脫了……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
恍惚間，宋雲哲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那端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宋老師，是我。”
宋雲哲失聲，“雨薇？！”
“是你傷了悅音老師的聲帶，是嗎？”
宋雲哲的聲音顫抖著。
“是我，她……她害了你，我要她付出代價……”
“她害了我？”
電話那端的聲音突然變冷。
“可我自殺不是因為你嗎？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