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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勁生去廠裡開了封介紹信,連同自己寫好的離婚申請,一併交到了民政部門。
他想先把前期的工作都完成,離開前就只需要姜月初一起去領個離婚證就行了。
再回到大院的時候,迎面就看到發小卓雅然站在門口,穿著一身洋氣的連衣裙,頭頂上帶了一個時下最流行的格子布髮箍,整個人明媚陽光,很是漂亮。
“你怎麼今天回來了,不是電話裡說還需要幾天嗎?”
卓雅然對他從沒掩飾過自己的心意。
當年她在得知謝勁生娶了姜月初時,一怒之下二話不說就跟著兩家父母一起去了深城經商,這兩年趕上對外開放的浪潮,專門跑對外的貿易專線,也賺的盆滿缽滿。
這次壓根不是謝勁生說的從國外回來,而是被她父母安排著,專程來接謝勁生回家的。
“你都說要離婚了,我哪裡還等得了,反正閒著也沒事,就連夜坐火車趕回來了。”
謝勁生倏地一愣。
他這麼多年他一心撲在姜月初身上,沒想到卓雅然始終守候著自己。
正當他出神時,幾個大院裡的年輕小夥子結伴走了過來。
個個打扮時髦,精神抖擻的跟謝勁生打招呼。
“勁生,你怎麼這個點站在這,平常不都是要給你們家姜廠長去送飯的嗎?”
謝勁生尷尬的笑了笑,瞥了眼身邊正好整以暇看著自己的卓雅然。
自己從前的確每天都會定時給姜月初送飯,即便明知廠裡有食堂也是風雨無阻,就覺得只有自己親手做的飯菜才放心。
而今天,他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抬手看了表,晚飯時間都快過了。
謝勁生苦澀地搖搖頭,開口道:“廠裡有飯吃,我就不費那個勁兒了。”
幾人圍過來像是看怪物一樣的上下打量他。
“不是吧勁生,你腦子被驢踢了,你不是最緊張你們家姜廠長呢嘛,衣食住行事事都要親力親為,還經常教育我們,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女人感受到愛啊。”
這話聽著無比熟悉。
是他日日掛在嘴邊的。
像是最高級的自我暗示,就這樣沉迷在自以為是的陷阱裡不能自拔。
謝勁生不禁苦澀地搖了搖頭,垂眸扯開唇角道:
“只有一個人有愛也是沒用的,就像我手上的這塊人人羨慕的海鷗牌手錶吧,雖然的確是戴在我的手腕上,可如果它從來都是真正屬於我呢?”
眾人不明所以,謝勁生也沒再解釋。
這塊結婚時姜月初當新婚禮物送謝勁生的海鷗牌手錶,原本是她花了一個月的工資買來準備送給姜齊錚的。
可拿回來時不小心,從口袋裡摔了出來,在錶盤上弄出一條不太明顯的劃痕。
正因為這條不太美觀的劃痕,所以姜齊錚鬧脾氣不稀罕,手錶便被姜月初隨手送給了謝勁生。
還美其名曰是新婚禮物,謝勁生為此興奮了許久。
如今想來,是他太過愚蠢,那麼多蛛絲馬跡從頭到尾都赤、果果地擺在面前,他卻始終視而不見。
非要等到最殘忍的真相反覆磋磨,才遍體鱗傷的終於學會了放棄。
大家見謝勁生面色不對,立馬熱情地轉移話題。
“別胡思亂想了,誰結婚後沒有點糟心事呢,正好我們兄弟幾個要約著去剛開的滑冰場玩玩,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從前這樣的活動,謝勁生肯定會拒絕。
他總覺得那樣的地方魚龍混雜,已經娶了妻子就不能隨便出去玩了。
可既然都已經決定離開了,那些顧慮便被拋在了腦後。
謝勁生笑著點點頭:“好啊,正好我發小回來看我,就帶她跟你們一起去見見世面。”
幾個人一起去麵館簡單地吃了頓晚飯。
這還是謝勁生婚後第一次在外面吃飯,從前每天無論多忙,他都會堅持在家跟姜月初一起吃飯,緊緊抓住每一個可以與她親密地互動的機會。
今天才知道,原來外面的面這樣筋道好吃。
就連麵碗裡的香菜都比自己家的要香甜。
吃完飯,謝勁生踏進了他曾心心念唸的滑冰場。
裡面燈光交相輝映,站在滑冰場的中間來回切換,勁爆的音樂踩踏著震撼人心的鼓點,每一下都如同直接砸在了心臟上,讓人瞬間就能將所有的煩惱拋之腦後。
他曾經也求過姜月初,能不能陪他一起來玩玩。
可每一次都被姜月初以各種理由拒絕了。
如今想來,她只不過是懶得花費時間和精力在謝勁生身上罷了。
謝勁生身上穿了件從沒穿過的飛行夾克,是父母之前從深城寄給他的最流行的款式,卡腰的款式顯得本就高大挺拔的謝勁生雙腿越發修長。
在卓雅然的牽引下,滑進了冰場的中心,眉眼間滿是放縱,似乎誓要把所有負面情緒全部化成汗水,排出體外。
“勁生,你今天真的是跟以前不一樣。”
卓雅然和謝勁生一起不停旋轉,帶動周遭的風聲鼓譟。
“我來之前還在想,這次是不是僅僅因為你跟姜月初吵架了鬧鬧脾氣,但來了之後才感覺你似乎是真的想開了。”
謝勁生笑著推開湊到近前的卓雅然,拉開兩人過於親密的距離,滑到吧檯買了兩瓶汽水,轉身分了一瓶給她。
“今天這麼高興,咱們不提別人,盡情地喝吧,所有消費我買單!”
說完,他就重新滑進冰場,再次暢快地飛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