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她先不逃了。
他們商家兄弟沒有道德,她一個柔弱可憐、沒有依靠的女人,哪有反抗的權力?
她純潔、無辜、被迫接受一切。
她躺平擺爛,順其自然,事情又能壞到哪裡去?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把上一世逃離商家的經過再經歷一遍。
好像也沒什麼。
不顧禮義廉恥的是他們。
該羞憤到去死的也應該是他們。
她只要稍稍學一學他們商家男人們的心態,這些都不是事。
重活一世,她怎麼也要把上輩子受得怨氣還回去。
霞光壹號在花城繁華地段之一,商明緒成年以後,最常住這裡。
車子抵達地下私人車庫,乘坐專屬電梯,直達家中玄關。
楊承沒下電梯,祝薇住在樓上,他再住進去不方便,他跟保姆傭人一起住樓下。
商明緒非常注重個人隱私,除了收拾衛生,平時不準外人在他這一層活動,連吃飯都是保姆做好了送上來。
這一層有祝薇單獨的房間,但她大多數都睡在他的主臥。商明緒怕祝薇多想,沒把她往他的房間帶,抱她去了她的臥室。
把人放床上,商明緒望著眼睛泛紅、眸光黯然破碎的祝薇,手指擦拭著她的眼角。
“珠珠,這次是我們商家對不起你。”
商明緒低下頭,垂下眼簾,語氣滿是挫敗和深深的無力:“我會給你補償。”
祝薇眼眸中閃過幾分譏諷,她一個隨時可以捨棄的女人怎能抵得過他們手足情深。
“少爺,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歡你,愛慕你,想嫁給你。你的補償,能讓你娶我嗎?”
祝薇眼底拘著淚珠搖搖欲墜,雪白的小臉微微揚起,似天真無邪般望著商明緒,渴求他的一個回答。
商明緒整顆心被揪在一起,薄唇顫抖,深深彎下了脊背,蹲跪在床邊,手撐著頭讓人窺探不到他的神情。
良久,他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似一面牆擋在祝薇身前。
“你先好好休息。”
聲音低啞的留下這句話,商明緒轉身離開。
祝薇閉眼,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
真是無情。
騙都不願意騙她。
這裡的一切祝薇都熟悉,給浴缸裡放滿水,祝薇沉到水中。
全身被水包裹著,肌肉放鬆,愉悅、快樂。
窒息感降臨,祝薇又猛地掙開水面,趴在浴缸上大聲呼吸、換氣。
看著自己的手腕,祝薇下巴抵在手背上沉思,她為什麼會重新活過來?
活著。
是上天對她的恩賜嗎?
裹著浴袍出去,看到商明緒進來,他手裡拿著一片藥,親手喂到她嘴邊。
吃了藥,順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水把藥嚥下去。
商明緒把水杯放桌上,摸了摸她的後腦勺安撫,伸手拿了毛巾幫她絞還在滴水的頭髮。
透過梳妝檯上的鏡子,祝薇看他眉眼間籠著散不去的陰翳。
頭髮絞到不滴水,商明緒拿吹風機吹乾她的頭髮。
“你在商宅的包拿過來了,在你房間。”
商明緒低頭看她,俯身幫她攏了攏鬆散的浴袍衣襟,“今晚我在隔壁,有不舒服的地方叫我。”
是藥三分毒,也不知道她身體會不會產生明顯的副作用,叫的有醫生在樓下候著。
祝薇累了一天了,沒精力再跟他吵,懶得搭腔。
商明緒看了看她,走了。
入夜。
“祝薇,祝薇…祝薇……”
一聲比一聲沉重含著複雜感情的呼喚,傳到祝薇耳邊,祝薇顫抖著睜開眼,手下意識的朝前推,想把身前纏著她的人推遠一些。
手推空,發現身邊沒人,祝薇才從夢中回神。
她不是在M國。
身邊也沒有那個瘋子。
心跳漸漸平復,祝薇卻也難以入睡。
看了眼手機,凌晨三點多。
瘋子、變態,祝薇心裡暗罵。
下床,出門,主臥的門半開著,祝薇推門進去。
房間昏暗,燈都關著。
陽臺上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身影隱在黑暗中,唯有菸頭那點微光在黑暗中閃爍著。
“叮—”
室內燈光亮起,陽臺上的人轉身,陰影打在他臉上,看不清他的神情。
祝薇站在燈光下,皺著眉頭看他一眼,又移向他腳下散落的菸頭。
商明緒捏滅了煙,推開陽臺門進屋,嗓音嘶啞:“不舒服?”
祝薇嫌棄的後退一步:“沒有。”
她身體好著呢。
商明緒眉頭微松,知道她嫌棄煙味,也不再朝前走:“睡不著?”
祝薇點頭:“嗯。”
商明緒下巴朝裡間抬了抬:“等我一會,我先去把煙味洗掉。”
祝薇朝裡間走去,躺在和她房間同款床單被罩的床上,放空自己。
沒一會,商明緒洗完澡出來,掀開被子躺在她另一邊,胳膊伸到她頸下,拍了拍她肩膀:“睡吧。”
商明緒其實也睡不著,另一條手臂枕在腦袋下面,望著天花板。
祝薇找不到從前的感覺了。
枕在二十歲時最令她心安的人懷裡,她也絲毫沒有睡意。
物是人非。
祝薇盤坐起來,看他:“下藥的人找到了嗎?”
商明緒手放在她後腰上,指尖把玩著她及腰的黑髮:“沒有。”
他抬了抬眼:“你不必操心這件事。”
觸及到她睡衣擋不住的印痕,他移開眼。
呵,這副狗屁模樣,祝薇本也不可能幫他指出是誰在幕後指使這件事。
“你猜,今晚我跟商明徽關著門在房間裡說什麼?”
祝薇湊到商明緒耳邊,低聲道。
商明緒眉心一跳,明明理智上想阻止這個話題,嘴上控制不住的冷聲質問:“說了什麼?”
祝薇用那種很憐憫的眼神望向他,空靈又含著惡意的嗓音撩撥著他每一根心絃。
“商明徽問我,能不能輔助他治療三個月。”
“他是什麼意思?”
祝薇眨了眨眼睛,一秒從純真切換到惡劣,在商明緒耳邊用低不可聞的嗓音道:“他是沒睡夠嗎?”
商明緒聽見了,額角的青筋暴起,嚴厲的瞥向她,怒聲道:“祝薇。”
閉嘴。
“商明徽。”祝薇不在意的輕笑:“外人眼裡品德高尚的貴公子,不過是一個不顧禮義廉恥的偽君子。”
“祝薇。”商明緒眼睛充血,胳膊推開祝薇,指著她:“你給我住嘴。”
“你是什麼東西?”
商明緒怒吼,呼吸聲又粗又重:“你也配評價我大哥?”
祝薇被推在床上,冷眼看他發狂。
這就破防了。
掀開被子下床,祝薇拿起床頭燈狠狠砸在地上。
“啪——”
玻璃燈罩四分五裂,像預示著兩人情誼的最終走向。
“商明緒,在你眼裡我就不是個東西唄。”
祝薇眼眸冷靜中帶著瘋狂,“也對,讓你放我走,你不同意;留著我,你又不願意娶我,不就把我當個沒有價值的玩意。”
祝薇失望至極的深呼吸,抬腳要離開,看到地上的碎片,拖鞋是軟底的,怕扎到腳,扯掉床上的被子鋪到地上,踩著被子離開。
商明緒坐在床上看她離開的背影,緊繃的背脊耷拉下去,他把臉重重的按在手心裡。
祝薇是住不下去了,泥人都有自己的脾氣。
她回到房間,從衣帽間拉個箱子出來,裝上自己用得著東西,換了套衣服,拉著箱子離開。
到地下車庫,挑了輛她坐著舒服的車,把行李箱放後備箱,開車去天譽名府。
商明緒看著祝薇離開,這次沒攔她。
讓楊承派個人在她後面,省的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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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商明緒無精打采的靠在沙發上。
楊承匆匆上來,彙報道:“少爺,今早隔房的二老爺去找老爺子要說法,大少也在,二老爺走後,老爺子發了大火,正拿著鞭子抽大少。”
商明緒坐起來。
他把商明威那個廢物弄走,他二爺肯定會來鬧一番,有大哥在,掀不起大浪。
爺爺不會因為這件事抽大哥,那隻會是——
商明緒猛地朝外走:“回商宅。”
商明緒到商宅的時候,老爺子已經打完了,他親自動的手,可見他氣得不輕,旁人連勸都沒敢勸。
商大夫人看到商明緒回來,拉著焦急問道:“明緒,你可知發生了什麼事?”
商明緒安慰她:“大伯母彆著急,我去看看。”
老爺子氣得叫了醫生,誰也不見。
商明徽在處理背上的傷,不讓商大夫人進去,只讓楊善幫他塗藥。
商明緒進去,看見他大哥背上縱橫交錯的鞭痕,說不出什麼話。
爺爺下了狠手——大哥把昨天的事情告訴爺爺了。
商明徽臉龐冷峻,嘴唇緊閉,威嚴不言而喻。
聽見商明緒的腳步,能洞察人心的眼眸望過去:“你離開,還是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