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求不高,只要你做到幾點就行:第一,我娘身體不好,她這些年下來為了照顧家裡受了很多苦,你進門後以後就擔起責任來,照顧我娘,打理好家裡,還有管好兩個孩子。”
李強神情倨傲地打量著對面的相親對象,鍾離盈笑語盈盈的,瓷白的小臉,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卻像貓眼一樣,長長的羽睫微翹,顯得杏眼又純又媚。
他不禁有些心動了,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誰不喜歡呢?若不是她沒辦法生孩子,根本輪不到他相看。
他軟了口氣,大聲說道:“我知道你小小年紀當後孃難為了點,不過我的兒女聽話又乖巧,反正你也不能生了,好好對他們,他們長大後也會給你養老的,那你也不擔心老了沒著落。”
“還有你的工資,聽說你一個月工資才二十六塊?以後工資上交我掌管吧,我是一家之主,過兩年等我兒子長大了把工作交給我兒子,我一個月有七十四塊錢,足夠養家的,你只要照料好家裡就行,男主外,女主內嘛……”
鍾離盈覺得臉都笑僵了,把玩著手中的水杯靜靜地聽著相親對象大放厥詞,飯店周圍打量的目光看得她如芒刺背,渾身不自在。
她心中想著,最近是不是脾氣太好了,人人當她軟柿子了?
聽說這男人已經三十八歲,在機械廠當個五級技工,五官平凡,外形粗獷,還帶著中年男人特有的油膩,前頭的妻子據說是被打死的,最小的女兒都已經十三歲了。
鍾離盈只有二十歲,在醫院檔案室當文員,自小長得楚楚動人,最容易勾起別人的保護欲。
按理說正是花季之年,又長得如花似玉的,還有一份輕鬆工作,沒道理找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油膩男,但一年前,她跟男同學私奔時出了意外,子宮受創而失去了生育能力。
所以,自從她回家後,親孃劉芳讓人給她介紹的對象都是二婚男人,不是家暴打死了幾任妻子的家暴男,就是一貧如洗,還有癱瘓老孃與嗷嗷待哺幼兒的普信男。
還一臉吃定她的模樣,讓她噁心得想吐。
聽了普信男好一會的發言,鍾離盈臉上的笑容都笑僵了,不想再為難自己,勾唇諷刺地握著水杯在桌上重重一頓!
普信男聲音一窒,又惱怒地說道:“你這粗手粗腳的也不知小心點,這杯子砸爛了我可不賠!”
“你和我非親非故的,就算賠,本姑娘也不會求到你頭上!”鍾離盈不屑地露出一抹譏誚。
李強聞言不滿地皺起了眉頭:“什麼非親非故的,你我很快就要結婚,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是你男人,女人就得聽男人的。”
“和你結婚?拜託了老頭,家裡沒有鏡子也撒泡尿照下自己啦!我有什麼理由跟你結婚?圖你一把年紀長得醜想得美,嘴裡像抹了開塞路一樣拉個沒完沒了的,母狗看到你的臉都得上吊,馬桶聞到你的味道都得嘔吐,瞎子遇上你都得復明躲著走,哪個女人要嫁給你?”
鍾離書說著把水杯往前一推便站了起來,一邊冷笑道:“讓媒婆長點心眼,給你找個差不多的了,這樣拉媒也不怕生仔沒屁眼。”
“閉嘴,有你這麼兇的女人嗎?你娘都答應了!”
李強被她罵得臉皮漲紅,羞惱成怒地伸手要抓住她的手腕:“你娘說了,讓我們見一面下午就去扯證!”
“她答應和你扯證,你找她呀,找我幹嘛?”
“你一個殘花敗柳,在這得意什麼?都被男人玩殘了,孩子都生不了了,還敢看不上老子——”
不待他說完,鍾離盈抓起桌上吃空的湯盤往他頭上拼命地砸,啷噹當,粗瓷湯盆在他腦袋上砸了幾下,砸成了碎片,掉在地上發出了更大的響聲。
周圍的人與李強都沒反應過來,這湯碗便砸爛了,不禁目瞪口呆,周圍響起了一片抽氣之聲。
幾滴湯水伴著血水從額頭流了下來,李強腦子暈乎乎的,情不自禁鬆開了她的手腕。
鍾離盈冷笑著大聲說道:“說呀,再說呀,你說老孃被誰玩殘了?老孃子宮的確受了傷,但老孃一點也不害臊,因為那是老孃的功勳章。”
她叉著腰氣勢洶洶瞪向周圍所有人:“我告訴你,老孃肚皮上的傷,是在一年前協助軍人抓捕外國破壞分子時,替他們擋子彈受的傷。
“老孃因為這一槍救了一個軍人,老孃這是立功,部隊還因此給我安排了一份工作,下回再讓老孃聽到你滿口汙言爛語羞辱本姑娘,我會告你誹謗英雄。”
李強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咬牙切齒地罵道:“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憑你一個小娘們也能救軍人?”
“她說的是真的,當時她替我們的戰友擋了三槍,躺在醫院一個星期才醒來,醫生幾次下了病危通知書,她的功勞還是我給她申報上去的。”
飯店角落穿著軍裝,氣宇軒昂的徐易站了起來,冷冷瞥了他一眼,雙足並立向鍾離盈敬了一個禮:“鍾同志,我們沒有及時通報你立下的功勞,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我代表部隊向你道歉。”
看到角落居然有前未婚夫的戰友,鍾離盈只覺臉色發燒,剛才那副潑婦罵街的模樣,全被他看到了,這下丟臉丟大發了。
她勉強笑了笑,也回頭敬了一個禮,才搖頭道:“徐同志,你言重了,是他心思齷齪,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故意打壓我,跟你們沒關係。”
她說著回頭眼神陰森地看了李強一眼,忽然靈光一閃:“徐團長,他認識我娘,不可能不知道我子宮受傷是因為立功,但他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我潑汙水,我懷疑他是收了某些組織的錢財,故意抹黑英雄,讓普通老百姓與英雄之間產生齷齪,製造這社會矛盾——”
“絕對沒有這回事,你娘絕對沒跟我說過,她說你跟男人私奔,被男人玩壞了才導致生不了孩子的。”
“你看,他還在一派胡言,我不相信我娘會這樣說我,我明明是響應國家號召知青下鄉,直到受傷幹不了農活才回的城!”
鍾離盈大聲說著,眼圈卻紅了。
李強被她的話嚇得老臉都白了,連忙對徐易連連解釋:“真是她娘這般說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旁邊一位大姐好言相勸道:“你別聽他的,回去跟你娘好好說說,你娘估計不知道他人品是這樣的!”
“謝謝大姐,謝謝徐同志替我作證,如果今天不是有你在,我估計跳河也洗不乾淨身上的罪名。”
鍾離盈回身向徐易敬了一個禮:“徐同志再見,我回去找我娘!”
她說著紅著眼圈,卻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走出國營飯店不遠,她的悲傷與憂鬱便沒了,眼神充滿了憤怒。
穿到七三年替代原主鍾盈一年,她已經看出,原主的親孃是什麼樣的貨色。
那就是一個喜歡跟女兒雌競的老女人,最看不慣親女兒日子過得好,所以,剛才的話,她是絕對能做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