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春,清雲大隊
天空湛藍,初雪消融,遠處山巒透出綠意,近處枝木也長出了新芽。
林梔揹著揹簍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一對年輕男女。
男人長相俊秀,小心翼翼揹著臉蛋羞紅的女知青,兩人貼的很近,臉上皆帶著笑,不知在說些什麼,相處之間好一番溫情脈脈。
身旁是涓涓河流,身後是秀麗青山,兩人站在其中,組成了一幅格外溫馨的田園風情畫。
如果其中一位主人公不是她剛剛定親不久的未婚夫就更好了。
而現下,林梔只冷眼瞧著這一幕,盈盈的眸底醞釀的盡是怒意與嘲諷。
之前還有人專門過來提醒她,說蕭見川跟新下來的一位女知青走得有點近,她還想著是不是誤會,現在倒好,親眼瞧見了。
面前的男女也沒讓她等太久,只往前走了兩步就就瞧見了她。
蕭見川下意識地就想要鬆手,還是女知青輕聲驚呼了一下,他才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看著林梔的眼神之中明顯帶了點慌亂,“林梔你別誤會,陸知青上山不小心崴了腳,我正好看到了,這才幫忙將人給背下來。”
被叫做陸知青的年輕女人也是急忙擺手,“對對對!川哥只是看我一個人下不來,這才幫了我一把,林同志你千萬別誤會。”
林梔都有點氣笑了,也不看那位陸知青,只盯著蕭見川:“崴腳崴到什麼程度能讓你背得那麼近啊?”
“人家定了親的對象都知道避嫌,怎麼?你不知道你已經定了親了?”
蕭見川擺明了有些理虧,皺皺眉頭剛想說話,身後揹著的女知青已經再次開了口,“林同志,不是這樣的,你真的別誤會。我就是一下子崴得有點狠了,急著去衛生所,川哥這才背了我下來。”
說完,又輕輕拍了拍蕭見川的肩膀,故作堅強道:“川哥,你還是把我放下來,讓我自己走回去吧。”
蕭見川的火蹭的一下子就躥了上來,一點也沒有要將人放下來的意思,抬眸看著林梔的眼神里盡是不贊同:“林梔,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無理取鬧。”
“偉人都說了革命同志要互幫互助,陸知青都傷成什麼樣了,我不過是揹她一把,到你嘴裡怎麼跟捉姦一樣?”
得!
永遠也別試圖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林梔懶得跟他們掰扯,直截了當的對著蕭見川道:“我們退親,你愛咋幫咋幫。”
他們兩個並不是有什麼革命感情才定親的。
蕭見川長得好,家裡老爹又是大隊會計,兩個哥哥也是有能耐的工人,林母眼瞅著蕭見川的條件實在不錯,這才同意了媒婆的說和。
定親之前,林梔剛剛高中畢業也沒多長時間,壓根沒怎麼跟蕭見川接觸過。
要早知道是這麼一個噁心玩意兒,她會同意蕭家的提親才有鬼,都不夠糟心的。
蕭見川冷不丁被這麼一句話給驚住了,差點把背後的人都給摔下來,林梔卻不等他反應,直接就揹著揹簍往山上走。
蕭見川下意識地上前一步,就想要把人攔住。
林梔從前沒關注過他,但他是早就有關注過林梔的。
林梔打小就長得漂亮,比宣傳畫上的明星長得還漂亮,又會讀書,是他們清雲大隊唯一一個高中生。能讓林家同意他家的提親,他其實是暗中高興了好久的。
因為這麼一點小誤會就退親,他當然不樂意。
然而下一秒,小腿猝不及防就是一痛,他一個踉蹌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就聽見清脆的一聲“好狗不擋道”自耳邊而過,踢了人的林梔已經繞開他直接走了。
身後揹著的女知青急忙擔憂出聲:“川哥,你怎麼樣?要不要緊啊?”
“要不你還是把我放下來吧?”
“我的傷不要緊,你還是先去看看林同志吧,她好像真的生氣了。”
蕭見川略一低頭,直接就看到了陸知青有些發紅的腳踝,他臉一紅,急忙將目光給移開了,“我……我先把你送到衛生所再說。”
看了眼林梔離開的方向,蕭見川只覺得小腿現在都在隱隱發痛,胸口不由有些氣悶。
都怪林家人將林梔養得太嬌氣了,不就是幫人家一個忙,用得著這麼小題大做嗎。
恰在這時,背上女知青柔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川哥你別擔心,林同志只是一時吃醋想岔了,回頭你哄哄她,解釋清楚應該也就沒事了。”
蕭見川聽了不由在心裡長嘆口氣,要是林梔性子能跟陸知青一樣溫柔就好了。
林梔可不管他怎麼想,這會兒已經揹著揹簍上了山。
他們這邊山上最多的就是榛樹和橡樹,初春時節,土壤解凍之後,樹根底下常有榛蘑出現,炒雞蛋,燉土豆或者弄成蘑菇湯,大的小的都愛吃。
她這次來得巧,剛又上來好幾簇。她將這一簇簇的榛蘑扔到揹簍裡,邊走邊摘,又小心翼翼往裡走了一段,最後收穫了足足半揹簍。
再往裡興許還是有的,但她不敢冒這個風險,見好就收。
正準備往外走,忽聽“噗通”一聲重響,硬生生將她邁開的腳步給驚得止住了。
林梔小心翼翼朝著發出聲響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裡還不忘琢磨最佳逃跑路線。只是還不等她琢磨完,就看到了一個身穿軍裝的高大身影半倒在了樹邊。
時下人們對於軍人有種天然的好感,家裡三哥就是軍人的林梔自然也不例外。
掃視了一下四周,發現並沒有什麼危險,林梔揹著揹簍,手上握緊了鐮刀,小心翼翼走到了那人面前。
人就正對她倒在樹旁邊,制服、口袋、領章,果真是正規的軍裝。
林梔暗暗鬆了口氣,乾脆放下了揹簍,先將人扶著靠在了樹上。
離得近了,才發現年輕軍人的胸口處已經全然被鮮血浸透了。
血腥味後知後覺地透過空氣傳入口鼻,林梔看著傷口不由悚然一驚。
是槍傷。
恰在這時,男人皺著眉頭睜開了眸子,正好對上林梔看過來的目光。
“清雲大隊的人?”
他的聲音低沉和煦,即便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見半分焦急,順帶著將林梔因為看到槍傷有些驚懼的心也給安撫了下來。
林梔剛剛將人扶起來的時候就察覺這人長得有點高,離得近了才發現,這人不止個子高,長得也出奇的好。
與蕭見川的斯文俊秀不同,這人的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眉骨突出,鼻樑高挺,閉著眼的時候清雋寧和,現下睜開眼看人的時候,又多了幾分冷冽矜貴。
饒是林梔已經見慣了好相貌,對上這張臉還是不由晃了晃神。
只是想起男人胸口上看著就很致命的傷,她還是很快反應過來,對著男人點了點頭。
眼前的男人見到肯定的答覆,這才微不可見地鬆了鬆眉頭,“如果可以的話,能幫我通知一下你們大隊的祝玉蘭女士嗎?我是她外孫。”
林梔聞言倏地睜大了眼眸,直直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你是沈青梧?”
祝奶奶是前幾年才搬到他們清雲大隊的,房子就在他們家隔壁,這幾年跟他們相處得一直很不錯。
連帶著祝奶奶那個身在部隊的外孫,林梔就不止一次從祝奶奶口中聽說過。
沈青梧被叫破了名字,轉而就反應過來,“我外婆跟你說的?”
林梔點點頭,再次看了看沈青梧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胸口,又將鐮刀拿上,“你在這等我一下。”
不多時,沈青梧就看到小姑娘捧著幾棵草又小跑回來。
她也不多話,就蹲在他旁邊,快速將鐮刀把手上纏著的布條給鋪到了石頭上,然後用鐮刀另一頭將那些草直接搗碎然後蹲在了他面前。
“這是地榆,止血的,我先幫你簡單包紮一下?”
說完,像是怕他誤會一般,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是佔你便宜,但傷口一直流血,我怕你撐不到山下。”
正午的日頭正烈,陽光透過樹叢星星點點灑在小姑娘的髮梢,竟是比陽光都要刺眼。
沈青梧看著這一幕,眉眼間不自覺就緩和了下來。
“那就麻煩小同志了。”
林梔得到允許也不扭捏,小心解開他胸.前的扣子,然後用沾染著草藥的布條纏在了他的傷口上,這才扶著他起身。
然而剛剛站定身形,林梔就發現她的面前出現了一片光幕。
光幕之上,一排又一排的彈幕緩慢滾動。
【啊啊啊啊女主你在這裡幹嘛!那邊才是你的主場啊!】
【林梔你給我清醒一點,不要被美色迷惑啊!那邊你男人都要被偷走了!】
林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