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辭陡然想到方才沈則御對宮以葇拔刀的場景,她戒備瞬起,連連後退。
“你很怕我?”
一股梔子花香在鼻端泛起又落下,淡薄卻好聞。沈則御眼眸中的風暴很快壓下去,面無表情的看著秦挽辭。
“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秦挽辭問他。
沈則御蹙眉。
“還是你被人行刺多了,所以身邊兩步以內不允許有活人?”秦挽辭道,“只要有人想靠近你,你就想把對方殺了。”
秦挽辭很細心,她發現沈則御的隨從都站在他兩步開外。
方才在前廳,丫鬟上茶的時候,會將茶盤奉到主子跟前,唯獨沈則御例外。
丫鬟只是把茶杯放到他旁邊的桌子上就趕緊退開了。
這很奇怪。
“亂猜。”
沈則御岔開話題,“無論如何,宮以葇都是我的表妹,你擅自對她動手,就是對我不敬。”
他個子很高,微垂著眼眸,帶著壓迫感,一副秋後算賬的架勢。
秦挽辭瞬間明白,卻又覺得好笑。
沈則御在老河東王妃和宮以葇面前給她臉面,如今又來問責打壓她,無非是希望她感恩戴德。
秦挽辭是在深宅大院裡長大的,這些恩威並施的馭下手段,她太熟悉了。
她若真是個下人,這時候就該馬上表忠心。
秦挽辭淺淺一笑:“是我自作聰明,想著王爺心繫家國,英明大義,必不是那種縱狗行兇的混蛋。”
沈則御:“……”
他忽然朝前走了兩步,臉上神情雖然沒有變化,但秦挽辭仍舊感覺到那股洶湧的殺意鋪面而來。
沈則御就這樣睥睨著她,帶著幾分嘲弄:“倒是我小瞧你了,做的不錯,王妃,以後可別讓我失望。”
他說完便拂袖而去。
沈則御就這樣匆匆的來,又匆匆的去。
秦挽辭一連好幾天都沒再見過他。
甚至就連三日回門這天,他都不曾出現。
河東王府裡剛壓住的風聲,又喧囂起來。
“還以為王爺真對她上了心呢,原來也不過就那麼回事兒。”
“到底是朝廷指婚的,王爺做做樣子罷了,怎麼可能喜歡她那樣的。”
“這王妃的位置指不定能坐幾天呢,先前老王妃中意的王妃人選不是程小姐嗎?她不過是鳩佔鵲巢。”
秦挽辭雖不及沈則御富裕,但她手上不缺錢。
翠枝和碧桃上下打點,探聽到不少瑣碎消息。
秦挽辭對沈家的八卦不在乎。
過了半個月,沈則御派心腹來告訴她,軍餉和糧草已經到了北漠,前線危機暫解。
她鬆了口氣,感覺來人身上有種淡淡的奇異味道,卻也沒在意。
秦挽辭寫信給京城的母親和三哥,又立刻動身回秦家在宿州的老宅。
秦家祖上是做生意的,到了秦挽辭的祖父那一代,才入朝做了武將。
後來祖父戰死沙場,父親承襲了侯爵,帶著大哥二哥奔赴北漠,母親帶著她和身子弱的三哥留在了京城。
祖母因為常年生病,耐不住北方的乾冷,便跟著秦家二房三房一直住在宿州老宅。
祖母居住的容香堂種了兩棵石榴。
果實挨挨擠擠掛滿枝頭,個個仰著紅彤彤的笑臉,甚至還有不少咧出紅寶石一樣的石榴籽,明亮璀璨,引來不少螞蟻和小蟲。
秦挽辭揣著滿心歡喜,笑容灼灼地走進容香堂。
“典典,你回來啦。”
祖母坐在烏木藤椅上,慈和地招呼她。
而在她的身側,一個男人緩緩起身,眨也不眨望著秦挽辭,秦挽辭的笑容瞬間凍結在了唇角。
男人穿著月白色的長衫,只衣襟上勾勒了簡單的雲紋,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乾淨整潔,剪裁合度,襯托的他整個人利落筆直,修長高大。
他的皮膚白皙溫潤,像一塊無暇白玉,眉目英俊,似多看一眼就要沉淪。
“典典,多日不見,你越發漂亮了。”
男人率先開口,聲音輕柔和緩,讓人如沐春風。
秦挽辭今日穿著一件鳶尾色繡金線桂花襦裙,明豔貴氣,奢靡張揚,她五官濃麗,眼波沉穩,氣勢迫人。
與在待字閨中時相比,的確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