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出意外,錢薇並沒有在原地等待,而是找到一個地勢比較高的陡坡,能觀察竹林四周的情況,又能將身體巧妙地隱藏起來。
過了大概15分鐘。
西南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誒,剛還在這兒的。”溫堇書左右環顧,沒見到人一臉的失落。
“小溫吶,你是不是被人騙了?”劉婆婆一臉狐疑。
曲紅梅輕拍溫堇書肩膀安慰,“可能人家等不了,先走了吧。”
梁英輕嘆了口氣,但沒說什麼。
正當四人心灰意冷要走,就看到不遠處的草叢動了動。
“不,不會是……鬼吧?”梁英膽子小,已經縮到曲紅梅身後邊發抖了。
溫堇書嚥了咽口水,剛為了買牛肉,她壯著膽子來到這兒,眼下回想起關於這片竹林的鬼故事,也開始忐忑起來。
“我們還是先走吧!”曲紅梅心裡發毛,轉身就跑。
“別走呀,是我。”
錢薇急忙扒開草叢喊道。
她只不過想多待一會兒看會不會有尾巴出沒,才耽誤片刻,她們怎麼就要跑?
聽到熟悉的聲音,溫堇書停住腳步,壯著膽子回頭一望。
這一看,她懸著的心立馬落地,“小姑娘,是你呀,你說你咋不在原地等我,我來沒見到人,還以為你走了呢。”
其他人聽到溫堇書的話也都停止奔跑。
曲紅梅鬆了口氣:“我說小姑娘,你可嚇死我們了!”
梁英撫摸著自己的小心臟,“我剛還以為是鬼呢。”
“這世上根本沒有鬼。”劉婆婆擺擺手。
曲紅梅輕笑一聲,“剛才你跑得比誰都快。”
劉婆婆一秒紅溫。
也是厲害,什麼時候都能聊。
見她們還準備繼續扯閒篇,錢薇及時出聲打斷,“幾位嬸子、阿婆,你們不是想買東西嗎,過來看看吧。”
錢薇放下揹簍。
一瞬間,四人統統圍過來。
“我的天,小姑娘你上哪兒搞的這麼多緊俏貨!”曲紅梅心直口快,一高興說話便不過腦子。
溫堇書見錢薇臉色微變,偷偷擰了好姐妹一把。
腰間一疼,曲紅梅立刻反應過來,一臉歉意地改口道:“我是誇你厲害!絕沒有要打探機密的意思,你千萬別多想!”
方才見曲紅梅毫不留情揭穿劉婆婆,就知道她是個心眼直,嘴巴快的人。
錢薇笑了笑,“嬸子誇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曲紅梅彷彿遇見知己,“哎喲,小姑娘嘴真甜!我姓曲,叫曲紅梅,平時說話有點不過腦子,不熟悉我的人,都說我刻薄,但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這人有話直說,絕不耍心機。
姑娘你叫啥?”
“嬸子可以喊我小薇,或者薇薇。”
“薇薇,真好聽誒!”
曲紅梅還準備再嗶嗶幾句,就被溫堇書拽住衣袖。
“你到底買不買?不買別耽誤人家時間。”言罷,還衝錢薇不好意思地笑笑。
曲紅梅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我這一高興就話多。”
看得出來,兩位嬸子關係很好。
“沒事沒事,我有的是時間,嬸子們想買什麼慢慢挑選,咱不急一時半會兒,挑選到想要的東西才是關鍵。”錢薇自然不會催促顧客。
她上輩子雖說不是服務行業,但沒少遭受甲方爸爸的摧殘,有的是耐心。
更何況,曲紅梅並無壞心。
“真是會說話!”曲紅梅心生熨帖,擔心錢薇多想,還向她保證道:“我這人有點話癆,但不該對外說的話,絕不會多言半句,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錢薇眨了眨眼睛,乖巧道:“我相信曲嬸!”
這一來一回,給我曲嬸哄成胎盤了。
壓根沒反應過來,說了這麼多,她連錢薇的全名都還不知曉。
在曲紅梅和錢薇說話的間隙,梁英已經挑選好了商品。
“薇薇,我要2包紅糖,30個雞蛋,還有1斤五花肉,聽說你不要票是吧?”
錢薇看了眼她手上的東西,“是的,你這裡總共是六塊九,由於你們是這位……”
見錢薇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溫堇書才想起她還沒介紹過自己,“我姓溫。”
錢薇笑著繼續說:“由於你是溫嬸子介紹來的客人,我再多送你6顆大白兔奶糖。”
一顆大白兔奶糖在供銷社就賣五分錢,6顆就是三毛!
有時候小孩兒想吃大人都捨不得買。
若有票,三毛錢都可以買兩斤多大米了!
“太破費了吧!”梁英有點不好意思收。
錢薇豪爽一笑,“這有啥,嬸子們第一次光顧我生意,我不得表示表示。
其實我也有私心,就想讓嬸子們每次看到大白兔奶糖就想起我,好讓嬸子們多照顧我幾次生意,嘻嘻。”
事兒是這麼個事兒,但錢薇直接將其點破,非但不會讓人覺得膈應,反而會令人覺得她這人敞亮,有點小心思但不多,為人爽快又耿直。
無形之間就加了分。
這不,梁英掏錢都是笑著的。
劉婆婆就很糾結了。
她手裡的錢只夠買一支手電筒,但看到錢薇這裡的緊俏貨太多,就猶豫了起來。
錢薇見狀,輕聲道:“婆婆,我下午還會來,您要是沒想好,下午來買也一樣。”
劉婆婆看了眼錢薇的揹簍:“下午我想要米麵,你這兒?”
“放心,我這兒最不缺的就是米麵!”
錢薇這話堅定了劉婆婆的想法。
她拿起電筒,愛不釋手地檢查了一下,確認是新的且沒有故障後,道:“我就要這個手電筒,多少錢?”
錢薇:“九塊五,搭3塊電池,我也送您6顆大白兔奶糖。”
“哎喲,謝謝謝謝!”買手電筒送電池並不稀奇,供銷社也是這樣賣的。
就是沒想到大白兔奶糖自己也有份,劉婆婆興奮之餘,毫不猶豫地給了錢。
曲紅梅拿著手錶檢查了好一陣,連一些小細節也沒放過。
也能理解,手錶在這個年代相當於一個大物件,況且還是彩禮,可不得檢查仔細。
過了半晌,曲紅梅才舉起右手中的手錶禮盒,滿意地說:“就這塊吧。”
錢薇想了一下,道:“曲嬸你沒手錶票的話,手錶就給兩百吧。”
錢薇拿出來賣的是上海牌手錶,在八十年代初用手錶票都還得賣120元,她不要手錶票才賣200,可謂是非常划算。
畢竟這會兒手錶票在黑市已經炒到140元一張了,就這還供不應求呢。
曲紅梅一臉不可置信,“200?!”
其實她也去黑市逛過,不要票的新上海牌手錶在黑市賣268,但貨很少,根本搶不到!
倒有二手的,價格也在160-200左右,畢竟是要給新娘子的彩禮,買二手貨說不過去,她就一直沒下手。
見曲紅梅神色多變,看上去內心戲很足的樣子,錢薇便淺淺解釋了一下,“不瞞各位嬸子,手錶和手電筒我有來貨渠道,手中貨量充足!
如果嬸子們身邊有需要的,可以幫我宣傳宣傳,無論誰來買,我都是這個價格,當然,大白兔奶糖我就送不了了,這是我給嬸子們和劉婆婆的獨一份。”
別的不談。
這話說出來就令人舒心。
“放心吧,你這裡貨好的話,我讓我孃家人也來買!”曲紅梅第一個表態。
末了,她又指了2塊香皂和2包白糖,“這些,我一起要了。”
“香皂2元,白糖3.6元,加上手錶,總共205.6。”
這在八十年代可是一筆鉅款,普通工人大半年都未必能存下,而曲紅梅絲毫沒糾結便把錢給了,可見家庭實力雄厚。
曲紅梅、劉婆婆和梁英買完東西就走了。
溫堇書卻拉住錢薇,“你先等等,我還有幾個姐妹要來,為了不引人注意,我特意將她們分開了。”
“不愧是溫嬸子,當代諸葛啊!”錢薇豎起大拇指。
溫堇書老臉一紅,“你這誇得也太過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等著啊,我這就去叫她們來!”
她步伐匆匆,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