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初冬的下午,天陰沉沉的,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不出意外,今晚或明天就會有雨或雪。
兩輛馬車快速行駛在官道上,一輛車裝滿了家用的物件,一輛車上坐著十五歲的小姑娘陳淮秀,趕車的是張嬤嬤的男人林石頭和兒子林陽。
昨天,林石頭得到消息,京中有群公子少爺這幾天會到離莊子二十里開外的圍場打獵,府裡的少主人陳少安也在其中。
張嬤嬤讓林石頭快點去城裡將被罰到農莊的小姐陳淮秀接回來。
淮秀坐的車沒有裝什麼東西,林陽將馬車趕得飛快,很快將父親甩得沒影。
林陽沒留心,馬車撞到路中間一塊石頭,巨大的衝擊力,將車顛翻過來。
林陽嚇壞了,從地上爬起來,馬上飛奔跑向車子:“小姐,林陽該死,小姐,您沒事吧。”
冬天,陳淮秀穿著很厚的粗布衣裳,她摸著頭,艱難地從車裡爬了出來,手上臉上有一些血跡,小姑娘面上有些生氣,嘴上卻說:“我沒什麼大事,林哥,你快將車扶起來吧。”
林陽一人的力量並不能將車扶起。
淮秀不顧什麼形象,上前搭手,她人小,從來沒有幹過重活,不僅幫不上忙,又摔了一跤,整個人頭髮散亂、灰頭灰臉,樣如乞丐。
這時聽見後面有馬蹄聲來,林陽以為是他爹,他站了起來,淮秀坐在地上一起朝後看去,發現來的不是林石頭。
兩匹馬在林陽和陳淮秀身邊停了下來,是一位錦衣公子和他的小廝。
公子面色冷俊,看了一眼林陽和淮秀,他眼睛與坐在地上淮秀四目相對,淮秀馬上偏開了眼,低下了頭,撐著站了起來,躲到了林陽身後。
衛瀾昱的目光在陳淮秀身上停留許久,眼裡神情變幻莫測,許久,轉頭對身後的小廝說:“衛華,你去幫幫他們。”
衛華沒有下馬,伸手從懷裡掏出長鞭,甩向馬車,鞭子圈住馬車把手,輕輕一拉,車就正了過來。
衛瀾昱原準備打馬離去的,可他皺著眉,還是停了下來,多問了一句:“你們是什麼關係?要到哪去?”
林陽上前,行了個禮:“謝謝公子相救,我們是兄妹,到前面不遠處姑媽家走親戚。”
衛瀾昱沒有下馬,帶轉馬頭行到陳淮秀身邊。
陳淮秀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衛瀾昱看她這樣,翻了個白眼,鼻子冷哼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瓷瓶甩到她的面前:“這是上好的創傷膏,回去洗淨傷口,早晚塗一次,堅持幾天傷口就好。”說完他這才帶著衛華縱馬離去。
林陽扶支起壞了幾處的馬車,伸手去扶淮秀,淮秀沒有讓他扶,忍著痛自己爬上了馬車。
淮秀早就不記得衛瀾昱。
可是衛瀾昱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幾年不見的小惡女。
八年前,衛瀾昱十三歲,他跟著父親的部下耿盛到金陵辦事。到驛館,他們點的酒菜還沒上來,突然不知從哪個角落,衝出一個小丫頭,撲到衛瀾昱的懷裡,將他抱得緊緊地。小姑娘哭著叫著:“哥哥,你終於來了。那個人,是拍花子,他說他要將我賣了。”
小丫頭穿著粉色的絲綢衣服,衣服上繡著精美的桃花,整個人粉粉嫩嫩,渾身軟軟香香,小圓臉,眼睛像明珠,很亮,眼中有淚,帶著乞求。
衛瀾昱頓時心軟,他抱著小姑娘,對著前來準備抓人的人販子就是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