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瑜看著窗臺上,用紅色磚頭寫的洋洋灑灑地四個字。
你真狠心。
沈瑜“噗嗤”笑出了聲。
“綠柳,小姐屋裡暫時不需要你,你在外頭伺候就好。”
月容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瑜回過神,掩下自己的神色,不慌不忙地將窗臺上的字擦了。
“月容姐姐,我不是要在小姐跟前添麻煩,是老夫人身邊的張嬤嬤來了,說讓小姐去老夫人院裡一趟,說是老夫人有事找您。”
沈瑜點了點頭。
老夫人說來說去,無非還是催著沈瑜去衙門的事。
沈瑜應付了一番,愣是被老夫人拉著說了一上午,用過了午膳才走。
……
轉眼又過了幾日。
張四那邊的事已經安排妥當,只等著在衙門撤回訴狀,蕭琛就能放出來。
只是沈瑜還沒聽到風聲,侯府裡,江氏又鬧了起來。
她帶了一大幫子人,陣仗格外大,路過沈瑜院子裡時,還特意跑過來知會沈瑜一聲,“我去接琛兒了,你可是琛兒的娘子,不同我們一起去嗎?”
沈瑜只以為是張四那邊的動靜有了結果,沒多想,一同去了衙門。
只是沒到衙門,沈瑜就發現了不對勁。
江氏後頭跟來的人太多了,甚至壓了幾個箱子,箱子沉甸甸的,儼然裝滿了物件。
就這樣一路到了衙門。
撞上了準備撤訴狀的張四。
江氏幾步上前就高傲地說道,“我們堂堂侯府欠你的錢豈有不還的道理,張四,你可瞧好了,這些都是我們侯府還你的,你好好清點一點,別回頭發現少了,又來我們侯府鬧。”
她高高在上的語氣,似乎極為看不上張四這類人,
好像還錢這種天經地義的事在江氏眼裡如同施捨一般。
別說張四了,衙門的公職人員也看呆了。
江氏這種做派,放眼整個京城,也就只有那種沒眼力見的難纏貧困人家才會這樣做,可頭一次見侯府這種深宅大院的主母做這種事的。
沈瑜在後頭,心中微微收緊。
江氏雖然蠢笨,但若是沒有底氣,是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的。
她帶來的那一個個箱子裡當真都是錢財?
如今的定北侯府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張四商賈出身,雖比不上有爵位的人家,但耐不住家裡有錢,這些年過的甚至比江氏還要富貴,
他是懂看人眼色的,但不需要看這種落魄了又不懂得收斂的家族眼色,
“侯府的大公子當時親自簽字畫的押,白紙黑字明確寫著你們侯府欠我張某人三千兩黃金,怎麼如今從夫人的口吻裡聽著,我們倒像是欠錢的?”
江氏不以為然,
要不是她還指著蕭琛往後走仕途,讓她跟在後頭飛黃騰達,
什麼錢啊,財啊,她是一分錢都不會還的。
這年頭,果然江氏這種欠錢的是大爺。
江氏冷哼了一聲,像是極為不屑似的,目光還總是故意往沈瑜身上瞥,哪哪都寫著得瑟兩個字。
她朝身邊的嬤嬤伸手,而後將接過來的單子扔到了張四身上。
江氏的動作極為隨意,甚至故意往張四臉上扔,
禮品單子列了一長串,從空中落下,全部散了開來,在空中飛舞著
張四被這動作嚇了一跳,後退了幾步,指著江氏的鼻子怒罵道,“你也太過分了,當時你兒子求我借錢時,好話是一句接一句,恨不得給我跪下來,如今錢借出去了,你們就是這麼回報恩人的。”
“什麼跪下來,”江氏的目光偏說,“你可別瞎說,我兒是定北侯府嫡長子,未來的定北侯,是有爵位在身的,能找你這麼一個平民借銀子,你就感恩戴德。”
張四被氣笑了,“我一個債主,現在反倒應該對你們這幫欠錢的人感恩戴德起來了,夫人,你信不信我不要這筆銀子了,讓你兒子等著被判流放吧。”
江氏的臉上顯然慌亂了一下,
不過很快想到臨行前老夫人的叮囑,衙門這邊的人早就疏通過了,只要將銀子的數目合上,蕭琛就能回家。
也是,她們是什麼身份,張四又是什麼身份。
想到此處,江氏又重新挺起了胸膛。
殊不知,衙門的人看完了鬧劇,紛紛覺得江氏太霸道了,此時都有些後悔給定北侯府面子,
他們都快看不下去了,不如將江氏關進去算了。
江氏又繼續說道,“你一個賤民,當真以為自己有什麼本事了?還不將禮品單子撿起來。”
她高高在上,頤指氣使地睨著張四。
像是施捨。
張四氣得骨頭被捏得寸寸作響。
卻絲毫沒有辦法。
江氏說的沒錯,落魄的勳貴人家,也不是他這種商賈人家比得上的。
他到底想爭一口面子,沒動。
氣氛凝滯了許久,
久到衙門的人都快忍不住上前解圍了。
就見一女子上前,走到兩人中間,輕飄飄地撿起了禮品單子。
這份單子由定北侯府的兒媳來撿,正是一個合適的身份。
“沈瑜,你在幹什麼!”
江氏臉色大變,
她正在享受羞辱張四的樂趣,沈瑜一個定北侯府的人,搗什麼亂。
沈瑜隨意瞥了一眼,“這單子,看上去好像很眼熟。”
到此,江氏臉上的得意之色頓時溢了出來。
連對張四的羞辱都顧不上了。
這段時日,作為沈瑜的婆母,她竟然在定北侯府受了沈瑜的不少氣,這讓她如何不恨,連做夢都想著怎樣將沈瑜踩在腳下。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她定然要暢快一番。
“這單子,你看著眼熟就對了。”
那分明就是沈瑜的嫁妝單子,她命令綠柳偷過來之後甚至分字未改,故意赤裸裸地羞辱沈瑜。
沈瑜不是厲害嗎?她非要在沈瑜的眼皮子底下搞動作,讓沈瑜吃下這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