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溫聽晚搖搖頭,把那絲悸動搖出了腦海。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七點半了,孟勁深還沒到。他說過會來的。
溫聽晚發了個信息過去,讓自己沉靜下來。
她想,小叔應該正在飛奔趕來的路上吧?
站在後臺側面,溫聽晚遠遠看著裴疏野上臺致辭,一束光柱打在他身上,男人肩寬腿長,整個人顯得光彩奪目。
“……雁大的校訓一直幫助我認清自己,這一路上……”
他的聲線清冷如碎玉,也很有穿透力,十分好聽。
這樣矜貴多金,事業有成,又背景雄厚的男人,對女孩兒有致命的吸引力。
“啊啊啊啊!天哪,他好帥啊!他有女朋友嗎?”
“他在雁大的時候就一直單身,好多學姐追過他,但世家公子哥眼光高,一個都瞧不上!”
“也是!裴家那種背景,他以後的女朋友,起碼得是個天仙吧!”
……
後臺關於裴疏野的傾慕聲不絕於耳。
而溫聽晚現在心心念唸的,卻只有孟勁深一個。
他怎麼還沒有來?
反覆看了會場大門數十次,也依舊沒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聽晚!”
輔導員匆匆過來,“下個合唱結束,就到你的獨舞了,準備好了嗎?”
溫聽晚心頭驟然空落。
“啊?這麼快嗎?”
她匆匆打了個電話過去,卻顯示“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輔導員:“到現在了你還看手機,快準備啊!”
“老師,我筋還沒開透,等下貿然上場可能會拉傷,能不能幫我後移兩個節目?”
溫聽晚始終相信孟勁深會過來,她立刻向輔導員求道。
輔導員擰著眉,咬牙說了聲去商量。
溫聽晚一邊等消息,一邊刷新手機消息。
忽然,朋友圈消息一閃,溫聽晚看見林以棠發了一組實況照片。
夜晚的大海一望無際,女人穿著紅色吊帶長裙,回頭淺笑。
雖然孟勁深沒有出鏡。
但溫聽晚聽到了實況圖裡傳出的聲音。
“左手放下一點,對,你笑起來很漂亮。”
那是孟勁深的嗓音。
一如既往地富有磁性。
溫聽晚渾身凝固,血液涼透了。
原來,他在陪林以棠?
“跟報幕員說了,節目安排變不了……”輔導員過來通知她。
此時合唱隊已經唱完了,報幕員正打算上臺報幕,溫聽晚點了點頭:“好的,謝謝老師。我現在就上!”
這一次,她真的要徹底放下孟勁深了。
一道光柱打在舞臺深處。
身著緋紅色舞裙的女孩攬鏡自照。
音樂叮咚輕響。
她驟然回頭,卻未見良人歸來,那細長的手與漂亮的眉眼,一下就沉寂了下來。
前方有一道光亮起。
女孩兒再次起身,點著輕巧的碎步,腰肢如同春日裡搖曳生姿的垂柳,柔美旋轉。
一段回首中,她在空中飛踢紫金冠,身體彎成一抹難以想象的弧度,旋即又輕盈落地。
隨著音樂聲,女孩宛如一隻蹁躚蝴蝶,遺世而獨立。
音樂陡然驟變,哀潮如潮水般湧來。
她開始頻繁回望,每次轉身都是期盼,期盼卻次次落空。
音樂越來越快,女孩也舞得越來越急,一陣疾步後,溫聽晚在空中飛起一字馬,那身段、那眼神、無一不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傷懷。
場下發出驚歎聲。
“天!這女同學是誰,跳得好有靈性——”
“這支舞好美啊,跳舞的人也好美!”
裴疏野和校方領導一起,坐在第一排正中間。
他幾乎可以看清溫聽晚臉上的痛苦和掙扎。
溫聽晚隨著音樂不斷飛速旋轉,把舞和情感在修長的指尖融合到極致。
直到一曲落幕。
她長腿迴旋,驟然回頭,眼角滑落淚水。
恰好落在手中的銅鏡上。
滴答一聲。
把觀眾的心,攪亂了一池春水。
大禮堂起碼安靜了五六秒。
裴疏野率先鼓掌,緊接著,臺下爆發出一陣驚雷般的掌聲。
男人深邃的眸底,在那一瞬間,劃過許多看不透徹的深思。
校長也忍不住發自內心地鼓掌:“這支舞詮釋得太好了!從一開始的欣喜等待,到中間的對鏡梳妝,到最後發現喜歡的人失約,那種遞進的痛苦,通通都表達出來了!”
另一名領導跟著感嘆:“沒想到我們雁大,也有不輸北舞的苗子!”
多年以後,裴疏野再想起這支舞,腦海裡回憶只有四個字。
驚為天人。
一舞結束後。
溫聽晚落寞地下了臺。
她跳舞的時候腦子一陣空白。
孟勁深沒來。
他失約了。
他陪著林以棠在海邊拍照。
溫聽晚,溫聽晚,你真是個笑話。
能不能拜託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她神思恍惚,深一腳淺一腳,一路上撞到了人,又撞到了器材,她低頭說著對不起,失魂落魄的樣子,如同行屍走肉。
直到在洗手間卸了妝,拆了髮飾,有人在門外喊:“溫聽晚,有人送你花!”
“什麼花?”
她這才回過神來,打開門,便看見了一個巨大的花籃,各色花朵五彩繽紛,什麼漂亮花都有。
上面有一則小小卡片。
【花會沿途盛開,以後的路也是。】
字跡遒勁有力,力透紙背。
溫聽晚一瞬間覺得字跡有些熟悉,但又不想起來曾在哪裡見過。
“誰送我的?”
“沒看見誒,反正我一進來,花籃就在這裡了。”喊她的人哈哈一笑,“我猜,應該是你的追求者!今晚你這舞一跳,以後追你的人,我估計得繞雁大三圈,太絕了!”
雖然不知道是誰送的花,但看到卡片上的寄語後,溫聽晚心裡還是情不自禁劃過一陣暖流。
她抱著花籃,走出了會場。
節目還在繼續,結束後還要頒獎,但她不打算留下了。
喧鬧精彩被拋在身後,她走沒幾步,發現不遠處的路燈下,站著一道頎長如玉的身影。
裴疏野單手點菸,修長的指尖燃起一點猩紅。
光影朦朧,把他影子拉得更長。
她一怔:“疏野哥。”
剛偷偷在洗手間裡哭過,女孩的嗓音還帶了點兒啞。
她問:“你怎麼出來了?在等誰?”
裴疏野驟然掐滅手中的煙,大步朝她走來。
空氣裡傳來一陣薄荷松柏的寒冽氣息。
她聽到裴疏野說。
“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