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非石就近找了個酒店住下了,她確實很疲憊,沾到床就睡下了。
晚上十點,沈非石被一個電話吵醒,是陌生號碼。
她頓了一下,按了接聽。
“姐姐。”梁焉甜膩無害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邊傳過來,“我在家裡找到了一條項鍊,很喜歡,吳咎哥想送給我,但是我覺得還是要問問你的意思。我把圖片發給你看看。”
沈非石嗓子幹得要命,她沒說話,點開了發來的圖片。
是這條啊,她想。
原來是高考畢業後,吳咎為了讓自己填報和他一樣的志願時送自己的他親手設計製作的鑽石項鍊。
是那條自己在婚禮時都會為了遷就它中間的粉鑽而更換禮服的項鍊。
電話那邊窸窸窣窣,吳咎的聲音又傳過來:“圖片看不清嗎?就是結婚的時候你戴的那條。我看你很久也不戴了,梁焉喜歡就給她吧。就當是她差點流產的補償。”
沈非石麻木地重複了一遍:“梁焉喜歡就給她吧……”
她反覆咀嚼著每個字。
吳咎卻是鬆了一口氣似的很快接話:“你同意了?我就說你一直不戴肯定是不喜歡了。行了,沒什麼事了。茵茵要是沒什麼事了你就早點回來,畢竟外面肯定不如家裡。還有,千萬不要別的男人說……”
沈非石在吳咎的喋喋不休中掛斷了電話。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之前設置的提醒,提醒她明天就是女兒的生日了。
沈非石的手顫抖起來,女兒出事的那一刻,她恨不得跪下來,哀求高高在上的神明,讓她的女兒馬上變成健康的樣子,哪怕自己立刻去死也行。
至少讓女兒快點兒好轉起來,這是小小的她來到人間的第二個生日,怎麼能在醫院裡度過呢。
可老天註定不要她如意。
凌晨,一陣急切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沈非石輕淺的睡眠。
沈非石如同踩空一般驚醒,她看著手機上的那個短號,瞬間就意識到什麼,穿上衣服就往醫院去了。
路上她接了電話,白醫生的語氣不再淡定,他說:“沈女士,你快來,情況有點不對勁。”
沈非石這輩子都沒有跑這麼快過,血腥味洶湧地從喉嚨裡溢出來。
她不敢想會發生什麼。
她不敢想如果女兒出了什麼事她要怎麼活。
“沈女士!”白醫生攔住要衝進icu的沈非石:“你先冷靜一點,現在不能進去。醫生還在裡面搶救。”
沈非石緊緊抓住白醫生的胳膊,語調錯亂地問:“怎麼回事?不是說沒有事嗎?怎麼突然就不好了!”
白醫生說:“這個病情惡化得很突然。主要當時來了一個急診,值班的醫生護士都被調過去了。等我們那邊忙完,你女兒就突然不行了。其實我們也覺得奇怪,但那段時間的監控突然壞掉了,什麼也查不出來。”
“什麼叫查——”
“滴-滴-滴……”
icu裡的機器忽然發出了警報聲 。
沈非石像一根繃緊的弦立刻站了起來,轉身看著女兒身邊的機器不斷閃爍著紅光,連白醫生的臉色都不由得蒼白了起來,很快醫護人員將茵茵圍得更嚴實。
看著那副場面,沈非石的心急劇地跳動起來,她彷彿感受到了什麼,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眼淚也不斷掉落,嗚咽和悲鳴爭先恐後地從她乾涸的嗓子裡擠出來。
“沈女士!”白醫生企圖喚回沈非石的理智。
可那一刻終於是來了。
獨屬於茵茵的命運的喪鐘在儀器上以一種具象化的形式展現了出來,鋪天蓋地地充斥了沈非石的眼睛和耳朵。
她在急劇的喘息中掙開於逍衝進icu,在劇烈的顫抖中張開雙臂,護住病床上那具正在快速失去溫度的身體。
“茵茵……”她把自己的頭埋在茵茵的身體裡,不管不顧地撕扯著嗓子哀嚎起來:“啊……茵茵……誰能救救她……為什麼……”
母親失去孩子的痛,連造物主都會為之顫抖。
沈非石在這樣巨大的悲痛中,說不出完整的字句,只剩下無盡的哀鳴。
茵茵死在了兩歲生日的當天,神明奪走了沈非石生命裡唯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