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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7章

是白醫生幫忙聯繫的殯儀館。

工作人員來的時候,茵茵已經涼透了,可瀋河跪坐在地上,抱著不撒手。

白醫生只能忍痛勸他:“放手吧,你這樣,她的靈魂沒辦法安息。你不能讓她一個人在人間孤獨地飄蕩,她還那麼小。”

瀋河聽進去了,眼睫顫動,身體逐漸放鬆,工作人員便從他懷裡抱走了茵茵。

墓地是瀋河選的,在一座環境很好的山上。

刻碑的時候有人問孩子叫什麼。

沈非石緊抿嘴唇,片刻才說:“沈茵。”

他不要茵茵做安家的魂。

工作人員很細心,茵茵躺在小小的棺材裡時,臉蛋看著很紅潤,就好像她只是睡著了。

之後下葬,超度。

做法事的師傅問孩子其他的親人呢,最好是母親那邊的人要到場。

瀋河慢吞吞地拿出手機撥給了安茗。

沒人接。

他手指繼續往下翻動著聯繫人,撥給了安茗的媽。

也沒人接。

瀋河神色淡淡地搖了搖頭,對師傅說:“沒有母親那邊的親人了。”

師傅看出了什麼,眼神中刻上了“可憐”兩個字,搖了搖頭,繼續後面的步驟。

瀋河幾乎是漠然地看著其他人做這一切的事。

他很久之前就不再流了淚。

他迷茫地看著灰敗的墓碑,像在看一朵枯萎的花。

女兒最後一絲體溫好像還在他指尖縈繞,可他卻怎麼也抓不住。

黃紙在師傅的低吟中漫天飛舞。

瀋河隻身立在其間,宛如一條枯死的河流。

這已經不是流淚能緩解的悲痛了。

塵埃落定後,白醫生看瀋河情緒恍惚,主動送他回了山間別墅。

他下車時,安茗站在廊簷下,冷冷地看著他。

瀋河疲憊地略過她。

安茗跟著瀋河進門:“誰送你回來的?我說沒說過要你腦子清醒點?你居然還敢坐別的女人的車?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吧。”

客廳裡,秦羽坐在沙發上吃水果,脖子上那條藍寶石項鍊在燈光下發出耀眼的光。他笑著和瀋河打招呼:“沈哥,茵茵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誰也沒想到,面容憔悴的瀋河看見秦羽那一刻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樣,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衝上去死死掐住了秦羽的脖子,嘴裡發了瘋似的吼叫著:“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就是你!就是你!”

“瀋河!”

安茗匆忙走過去分開兩人,結果一個力道沒控制住,瀋河直接被她甩了出去,腦袋磕到了茶几上。

客廳一瞬間歸於寂靜,瀋河兩眼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瀋河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他坐起來,頭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

阿姨在門外喊:“先生,醒了嗎?夫人有事情找你。”

他打開門,從二樓往下看,安茗的媽媽正坐在客廳,和藹地抬頭看著他 。

瀋河什麼也沒說,下樓坐在了她的對面。

他一直沒說話,婆婆果然按耐不住,先開了口:“茵茵的事我們都知道了。”

瀋河這才掀起眼皮環顧了四周。

安媽媽像是知道瀋河的心思,告訴他:“秦羽陪安茗去產檢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瀋河嗓子裡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聲音。

女兒死了,當媽的跟著男小三產檢,當奶奶的來作妖。

沒有人問過一句。

這一大家子,一個比一個難纏。

瀋河又把眼神落到她身上。

安媽媽清了清嗓子:“茵茵沒了,我們都很傷心。但是瀋河,人得往前看,你也不要一直沉浸在悲痛裡,傷身體的。”

“媽媽今天來呢,是跟你商量的。你看茵茵沒了······”安媽媽看了他一眼,繼續道:“但我們安家得有人傳宗接代的。媽媽是想,你肯定不能完全接受秦羽的小孩,倒不如和安茗離婚,這樣對你們都好。”

她拿出一份離婚協議推給瀋河:“協議媽媽幫你們擬好了,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弄來的。你放心,媽媽不會叫你吃虧的,你帶到安家來的東西,我們安家一分都沒要,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瀋河拿起那份協議草草地翻了幾下,薄薄的幾頁紙根本經不起細看。

他看向安媽媽:“昨天打你電話沒接,原來是在忙這個?”

安媽媽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來,她笑笑,說:“這不是······替你們早做打算嘛。”

“安茗的意思?”

“當······當然。”

“呵。”瀋河冷笑一聲,將協議丟回桌面,言簡意賅:“滾。”

安媽媽渾身一震,抓起自己的小手包,端出姿態:“怎麼跟媽媽說話呢?”

瀋河不欲多說。

媽媽?

天底下沒有這樣的媽。

安茗的母親走後,瀋河又拿起那份協議。他看了看,安茗的媽說的不假,確實是沒有拿他的一分,卻也一分沒有多給。安茗的錢,他一分都沒分到。

瀋河特別想笑。

白醫生的電話打了進來。

“沈先生,非常抱歉,公安那邊也沒查出什麼,你女兒被定性為自然死亡。”

瀋河茫然地握著手機。

原來,女兒的死,他連個可以怪的人都沒有。

人生慘淡至此,還有什麼好執著的。

他要離開這個讓他心碎的地方。

瀋河筆尖再不猶豫,利落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登上飛機前,瀋河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城市,隨後毫不猶豫的登機。

安茗,此生不復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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