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歲的江元只覺得一陣風吹過,身旁盯著自己的那四個黑衣人齊齊倒下。
驚愕間,江元猛的抬起頭,然後看到了一個黑袍人站在自己面前。
只是月亮高懸,從自己這個角度抬頭望去,黑袍人的面容只是一片陰影。
一瞬間,江元似乎明白了什麼,急忙叩頭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只是語氣帶著深深的絕望。
莫蕪抿了抿嘴,他感受到一道身影向著自己這邊迅速趕過來,莫蕪釋放了一些氣息,那身影就像是被大運撞了一樣,瞬間就倒飛出去,然後停在了一個安全區域——至少莫蕪做不到瞬秒對方。
不再理會。
江元跪在地上,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
他的眼神空洞,卻又帶著一股執拗的恨意,彷彿要將這天地間的所有不公都刻進骨子裡。
莫蕪皺了皺眉,緩步走近,蹲下身與他平視。
“你叫什麼名字?”莫蕪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算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畢竟小丫頭還沒到能聽懂話的年紀。
江元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但很快又被絕望取代。
他咬了咬嘴唇,聲音沙啞而微弱:“江元……我叫江元。”
莫蕪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偽。
江元的臉上還帶著稚嫩,但那雙眼卻像是經歷了無數風霜,早已不屬於一個四歲的孩子。
“江元……”莫蕪低聲重複了一遍,目光掃過他身上的傷口,眉頭皺得更緊,“你是定遠侯的兒子?”
莫蕪聽說過這個名字,北境包括江州,北境的人沒有不知道定遠侯的。
江元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隨即低下頭,聲音哽咽:“是……我爹死了,我娘……我娘也……”
他抱起身旁沒有氣息的女子,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沾染著血跡的地面上。
莫蕪沉默了片刻,心中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莫蕪心中有些疑惑,以定遠侯的勢力,為什麼會淪落到種地步?
“你想報仇?”莫蕪的聲音依舊平靜,但語氣中多了一絲試探。
江元猛地抬起頭,眼中燃起一團火焰,聲音雖稚嫩卻堅定無比:“想!我要報仇!我要殺了那些害死我爹孃的人!我要殺了那個太監,要殺了那個穿黃袍的!”
莫蕪看著他,心中微微一動。
好傢伙,小子你的想法很大膽啊。
不過四歲的孩子,本該無憂無慮,卻揹負起了如此沉重的仇恨。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莫昕昕,小丫頭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睡得香甜,彷彿這世間的紛爭與她無關。
莫蕪心中升起一道想法——自己要不要投資一下江元,若是以後江元報仇成功,至少可以讓江元幫襯一下莫昕昕,這樣莫昕昕的以後的生活也算是有了保障。
莫蕪心中有了想法,緩緩開口。
“你憑什麼認為我能教你?”莫蕪蹲下身,仔細看著江元,聲音依舊冷淡,眼神中多了一絲審視。
江元這下看清了莫蕪的臉,很年輕,比自己的父親都年輕。
但沒想那麼多,莫蕪悄無聲息的殺掉那四個黑衣人就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
江元咬了咬牙,忽然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額頭撞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抬起頭,額頭上已經滲出了血,但他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眼神堅定地看著莫蕪:“求您收我為徒!我願意做任何事!只要您肯教我武功,我願意付出一切!”
莫蕪看著他,心中微微震動。
看樣子是有些決心的。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背對著江元,聲音冷淡:“收你為徒的代價可不小,你可是皇帝要殺的人,萬一被發現了……”
莫蕪重新回過頭。
“收你為徒,我沒有任何好處。”
聽著莫蕪的話,江元眼神黯淡了下去,沒有出聲,只是腦袋死死的磕在地上。
“不過……倒也不是不行,在收徒之前,你得向我證明你有復仇的決心。”
江元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急忙道:“前輩,我可以發誓!”
這個世界,對誓言看的還是很重的。
莫蕪搖搖頭,轉過身,下一瞬,江元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原地,而是出現在了一片還未融化的雪地上,江元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前輩所為。
於是他急忙望向自己身旁,所幸母親的屍體還在。
眼中閃過巨大的悲哀,江元重新回頭,祈求的看著莫蕪。
母親已死,前輩是他報仇的希望。
莫蕪目光深邃地看著江元:“誓言是最沒用的東西……我在你身上留存的真氣只有六個時辰,六個時辰之內,你是安全的,我會去蘇州城,你若運氣不錯,躲過追殺,然後活著到蘇州,那我就收你為徒,傳你武功。”
聽言,江元沉默了一瞬,但眼神中很快被堅定取代。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我一定會找到您!”
莫蕪沒有再說話,轉身離去。他的步伐穩健,背影挺拔,彷彿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嶽。江元跪在原地,看著莫蕪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夜色中。
……
黎明前的黑暗過去,東方的天幕上有了魚肚白。
林中響起了一些鳥獸的叫聲,莫蕪給莫昕昕餵過奶,就開始趕路。
他手上有一份地圖,目前的任務是找到官道,然後才能找到最近的城鎮或者村莊。
今晚必須住客棧!
……
“督公,怎麼辦?”
隆景自從感受到那股氣息之後一直躲到了白天下午才來到了夜間手下發信號的地方。
但看到的除了幾個江景親衛之外,就是自己手下的屍體。
而江景的夫人兒子卻連個影兒都沒有。
“回京城。”
隆景只說了三個字。
他其實還是有些後怕的,昨晚那道氣息,隆景從未感受過——比自己已經過世了的師父——第七境都要高——但是高多少自己卻又說不上。
那道氣息唯一告訴自己的是,敢接近,就會死……
如今的天下,自從師父死了以後,就沒再出現過第七境的強者,自己如今第六境後期,但有生之年能否突破第七境都是未知,那麼——對方到底是什麼境界?是誰?
難道是其他域的?
難道這個世界已經有人突破了第八境?那個傳說中的境界?
他想不出來——此事需要回去稟告皇帝,如實稟報。
……
【你來到了蘇州,在城外的山中建起了一座竹屋,你細心照顧著莫昕昕,越來越有“奶爸”的樣子。你的壽命還有二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