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顏立在殿外,春風裹挾著融融暖意,一陣陣地輕拂過她的臉頰。她深吸一口氣,盡情地感受著新鮮空氣帶來的愜意。
“姐姐。”一聲軟糯的呼喚從身後傳來。
程顏轉過身,只見程香正站在那裡。
程香滿臉憂色,眼中滿是關切:“莫不是那溫芸又欺負姐姐了?”
程顏心中一動:“又”?這麼說,溫芸平日裡沒少刁難原主?
她瞧著程香,只覺這妹妹眼神純淨,不像是藏著壞心思的人,便溫聲笑道:“她可欺負不了你姐,別擔心。”
程香嘴角上揚,回以一個甜甜的笑容。程顏看著她那單純無害的模樣,心底莫名湧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忍不住抬手輕輕摸了摸程香的臉蛋。
這突如其來的親暱舉動,讓程香瞬間僵在原地,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似乎完全沒料到姐姐會有這樣的舉動。
恰在此時,一道尖銳的聲音遠遠傳來:“禹皇駕到!”
只見遠處,一列浩浩蕩蕩的隊伍緩緩而來。宮女和侍衛們前呼後擁,簇擁著一座黑金古龍雕刻滿布的華麗龍輦。龍輦頂部邊緣,一條條晶瑩剔透的琉璃墜珠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轎中之人的身形遮得若隱若現,只能瞧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殿內的秀女們聽到喊聲,頓時亂作一團,你推我搡地簇擁著跑出來,都想一睹大淵國億人敬仰的禹皇尊容。
“參見吾皇!”眾人紛紛跪地,聲音此起彼伏。
龍輦穩穩地在殿外停下,轎中的人並未立刻出來。緊接著,嚴公公那高亢的聲音響起:“繡女繡品,一一近前查閱!”
秀女們聞言,不禁暗自欣喜。這豈不是意味著,誰的繡品被選中,就等同於被禹皇親自選中了?
程顏抬眸,目光落在龍輦之上,心中暗自思忖:他,會是男主嗎?
不一會兒,各家小姐的繡品便被依次端了上來。
“二品副都統蘇家嫡女蘇夢所繡。”
“三品副都御史劉家庶女劉淑環所繡。”
“一品丞相溫家嫡長女溫芸所繡。”
“四品中書侍郎程家……”
禹皇突然打斷,緩緩伸出一隻寬厚的手掌,琉璃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迷人的光芒。他輕輕抬手,示意嚴公公呈上繡品。
溫芸眼睜睜看著自己精心繡制的作品就這麼被禹皇無視,頓時怒火中燒,站在原地直跺腳,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揪住裙襬,指尖都因用力過度而泛白,關節也微微泛青。
她強壓著怒火,側身湊近身旁的宮女,聲音刻意放柔,但仍難掩其中的急切與不滿:“你瞧仔細了,那被呈上去的繡品,可是程顏的?”
宮女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輕聲回應:“回小姐的話,那並非程顏姑娘的繡品,而是程家庶女程香所繡。”
溫芸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她猛地斜眼扭頭,目光如利刃般在一眾秀女間梭巡,很快便鎖定了正與程顏談笑風生的程香。那一刻,她眼中的陰狠之色再也不加掩飾,那是一種近乎扭曲的嫉恨,彷彿要將程香生吞活剝。
禹皇雙手接過繡品,展開端詳。只見那繡布之上,一朵牡丹嬌豔欲滴、栩栩如生,花瓣層次分明,色澤過渡自然,每一針每一線都凝聚著繡者的心血與巧思。禹皇凝視片刻,輕輕將繡品放在一旁,微微頷首。
嚴公公跟隨禹皇多年,早已深諳其心意,立刻心領神會,臉上堆滿了笑意,恭敬回應:“老奴明白。”
自那之後,餘下的繡品便再無上臺的機會。那些還未展示繡品的秀女們,紛紛發出陣陣嘆息,滿臉失落與不甘,有的甚至眼眶泛紅,幾欲落淚。
待龍攆緩緩轉身,漸行漸遠,嚴公公這才挺直腰桿,清了清嗓子,高聲宣道:“程香何在?”
程香聽到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下意識地轉頭望向程顏,眼中滿是疑惑與不安。程顏微微點頭,投去鼓勵的目光。
程香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上前一步,盈盈下拜:“小女在此。”
嚴公公展開明黃色的詔書,聲音愈發洪亮,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程氏庶女程香,性行溫良,柔嘉維則。其女紅之技精妙卓絕,針絲之間,花鳥魚蟲栩栩如生,足見慧心巧思。朕聞之甚悅,特晉其為婕妤,位列後宮,望其承沐聖恩,恪守宮規,以彰懿德。欽此!”
程香聽聞,又驚又喜,連忙伏地叩首:“謝吾皇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旁的溫芸看到這一幕,臉瞬間漲得通紅,嘴唇被咬得幾乎滲出血絲,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身體也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這一輪選拔結束,那些被刷下來的秀女們只能滿臉失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收拾包袱乖乖回家。
而程顏靠著自己那些堪稱“妙手空空”的小手段,竟然也混了個乙等的成績。
她長舒一口氣,可這口氣卻在嗓子眼打了個轉,怎麼也落不到實處。
畢竟到現在她都還不確定那禹皇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男主。萬一不是,自己卻又成功進了後宮,往後再想出去尋覓真愛男主,那可就難如登天了。
“男主”這東西,連個邊兒都摸不著,沒一點線索和依據能去找,簡直是難上加難。
程顏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彷彿有千萬只小蟲子在裡面亂撞。
她用力晃了晃腦袋,心一橫:算了算了,愛咋咋地,順其自然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像是被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緩緩遮住。
兆華殿內,燭火搖曳,禹皇臉上依舊戴著那副神秘的玄鐵面具,端坐在龍椅之上,全神貫注地批閱著奏摺,那專注的模樣,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和手中的奏摺。
“陛下,您都忙了一天了,好歹歇息一會兒吧。”嚴公公站在一旁,滿臉擔憂,眼神里透著關切。
禹皇仿若未聞,手中的硃筆不停地在奏摺上舞動,筆尖摩挲紙張的沙沙聲,在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
嚴公公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又開口:“陛下,今日新冊封的程婕妤已經安置在錦樂宮了,您看,今夜是否宣她來侍寢呢?”
禹皇原本正拿起皇璽準備蓋章的手猛地一頓,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一些畫面。
片刻後,他輕輕點了點頭,從喉嚨裡擠出一個淡淡的“嗯”字。
而此時的錦樂殿中,程香正被滿屋的珠寶和貢品晃花了眼。她一會兒摸摸這個珠寶,一會兒抱抱那個貢品。
突然,殿外傳來一陣整齊而又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嚴公公那尖細的聲音傳了進來:“禹皇有旨,宣程婕妤今夜侍寢。勞煩婕妤好好準備,這可是陛下第一次宣嬪妃侍寢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