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迎今天穿著一件駝色妮子大衣,戴了一頂紅色毛線帽子,同款紅圍巾把臉包裹的只剩下一雙星光點點的大眼睛,自以為如此打扮的她陸盛霆根本不會認出她的,然而,僅憑她那一雙眼睛人家第一時間就認出來她了。
“你怎麼跑這裡來了?”陸盛霆低沉熟稔的口氣一下子就引起了陸盛楠的注意力,同時也引起了倆外甥的注意力。
“你們認識?!”陸盛楠掩飾不住的八卦眼神兒看著自家弟弟道。
陸盛霆說,“我的一個學員。”
陸盛楠,“學員?”扭頭看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沈晚迎,眼底的驚喜更多了,“你是文藝兵嗎?難怪長得這麼標緻。”
“……”
陸盛霆說,“姐,人家是京都大學的學生,還是個狀元。”
陸盛楠這才想起來弟弟今年在京大做了半個月軍訓的事情。
“是嗎?這麼厲害!”陸盛楠開始邀請沈晚迎,“實在對不住了姑娘,進屋喝口茶吧!我讓那臭小子給你賠禮道歉,是我教子無方,差點傷到姑娘。”
陸盛楠的小兒子聞聲也跑出大門幫媽媽邀請人進屋喝茶,還不停替哥哥賠禮道歉。
沈晚迎此時就跟語言障礙了似的,怎麼都找不到合適的藉口脫身,陸盛霆站在臺階上看著被熱情過度的姐姐和小外甥搞得尷尬的沈晚迎,就是不幫她說句解圍的話,真是差評。
眼看著陸盛楠和兒子要上手拉沈晚迎了,陸盛霆才輕咳一聲,說:“姐,你熱情過度了,嚇著沈同學了。”
陸盛楠尷尬的笑笑,收回手,小兒子也跟著媽媽收回了手。
沈晚迎鬆了口氣,說,“原來是陸教官家啊!”
陸盛霆低沉道,“是我姐姐,剛才那是我大外甥,沒有傷到你吧?”
沈晚迎搖頭,“沒有,就是覺著危險,所以,才說了孩子兩句。”
陸盛楠,說:“姑娘可真有涵養,說的太輕了,走,咱們進去收拾那臭小子。的虧今天是姑娘你,這要是換個厲害的還了得?退一萬步,若是傷到姑娘可咋辦?必須好好教育教育那臭小子。”
沈晚迎,“我沒事,你們自己跟孩子說說就行,倒也沒必要嚴懲,畢竟還是小孩子,頑皮也正常。”
院兒裡站軍姿的李景行,大聲道:“我知道砸不到她才扔下去的,我媽就知道上綱上線,我那靶子是我舅舅教我的,我怎麼可能砸到人?”
陸盛楠,“你還跟我嘴硬?等會兒我再收拾你。”
沈晚迎看向陸盛霆,微微點頭,道:“我先走了,陸教官再見。”
陸盛楠擰了把弟弟還瞪了他一眼,說,“姑娘,這天氣也不早了,這一帶距離你們學校還遠著呢!坐車也不方便,讓盛霆送你回去吧!也算是我的一點歉意好不好?”
沈晚迎,“不用、不用,您太客氣了,真的沒事兒我就是瞎逛,走出去這衚衕就有公交車了。”
陸盛楠,“姑娘,我在這裡住十來年了,這衚衕外面是附近的農田和魚塘。”
陸盛霆說,“沈同學,你走反了,我送你去公交車站吧!”說著從大門裡拎出來一輛自行車。
沈晚迎確實迷路了,也迷失方向了。
陸盛霆已經坐上了自行車的座位,腳蹬在地上,戴好火車頭帽和皮手套,說,“上車。”
陸盛楠嗔怪道,“別急,來,我扶姑娘一把。”
沈晚迎遲遲不敢往上坐,腦子裡是久遠但清晰的畫面。上輩子她最羨慕的就是週末那些軍嫂被自己丈夫用這種二八大自行車馱著去趕集或者進城。
記得女兒發高燒那晚天空和這會兒的天空挺像的,還飄著雪花,起初她用毛巾給女兒降溫,感覺孩子睡得踏實了一些,這才跑去家屬院的診所買退燒藥。結果診所沒有退燒藥了,就給了她體溫計和醫用酒精,讓她進行物理降溫,隨時觀察,實在不行就去團部的醫院或者鎮子上的衛生院,千萬不敢耽誤了。
幾個小時後,沈晚迎發現孩子燒得幾乎昏迷了,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了,她一個人不敢去團部的醫院和鎮衛生所,左右鄰居都不在家,沒辦法她只好把娃用圍巾綁在身上拿著手電筒就出門了。
為母則剛,那時候的沈晚迎已經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了,只希望雪能夠小一點,路好走一點,她要跑得快一點。
迎頭就看見一輛自行車騎了過來,她為了給自己壯膽而,關了手電筒,脖子的圍巾故意耷拉著,像極了老家人說的夜裡披頭散髮出行的女鬼,以此來嚇唬對面騎自行車的人。
雙方擦肩而過的時候,自行車停了下來,一道低沉的男聲問道,“同志,需要幫忙嗎?”
沈晚迎當時嚇得腿軟,但她強裝鎮定的快快趕路,朝那人揮揮手,表示不需要。
她揹著孩子邊走邊聽身後的動靜,直到什麼都聽不到的時候才呼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敢回頭看,小時候母親說,趕夜路的時候千萬不要回頭,不然,鬼就會纏著你。她揹著女兒一口氣趕到了鎮衛生所,可還是晚了。
見沈晚迎站著不動,眼底好像還有液體在動,嚇得陸盛楠也不敢說話了,難道弟弟和這姑娘之間有故事?還是她把人給嚇著了?
陸盛霆扭頭看向沈晚迎,“沈同學,若是再晚就沒車了。”
沈晚迎趕緊收起情緒,眨了眨眼睛,說:“那就麻煩陸教官了。”
陸盛楠扶了下沈晚迎,她坐在了後座上,可是手半天不知道要抓在哪裡,瞬間就後悔了,想下車。
陸盛楠看出了沈晚迎的尷尬,拉著她的手,說:“你就抓著我弟的軍大衣好了。”
沈晚迎覺著還是不太好,只能一手虛虛揪著陸盛霆的軍大衣,另一手抓著自行車後座的邊緣。
陸盛霆的腳在地上一蹬,車子就跑起來了。
陸盛霆把車子騎到公交車站的時候停了下來,沈晚迎已經跳下車子,說,“謝謝陸教官,給您添麻煩了。”
陸盛霆說,“先去看看公交車的末班車時間吧!”
剛才在縱橫交錯的衚衕裡亂竄,倒也沒太感覺到天氣變化之快,一齣衚衕才發現天陰沉沉的,還颳著帶灰塵的寒風,已經飄起了零星的雪花,風颳在臉上刀割似的。
站臺都沒有人,沈晚迎去看了僅有的兩趟公交車,一趟可以到京都大學,末班車是晚上七點,還能趕得上。
沈晚迎說:“陸教官,末班車趕得上,您回吧!給您添麻煩了。”
陸盛霆說,“沒事,等車來了我再走,我今天也沒什麼事要忙。”
沈晚迎出於好奇,問道:“您休假?”
陸盛霆看了沈晚迎一眼,說,“我也沒比你大多數,別用您了。”
沈晚迎“哦”了一聲,說:“那就直接叫你教官?”
陸盛霆顯然對這個稱呼也不是很滿意,但,還是說了句,“你隨便吧!”
陸盛霆掏出煙,從煙盒裡拿出一顆煙叼在嘴上,因為有風點火困難,他側身背對著風向,大手遮住打火機點燃煙,繼續坐在自行車坐上,狠吸一口煙,吐掉菸圈,看向沈晚迎,說:“我在京都軍事指揮學員學習。”
沈晚迎瞭然,“哦”了一聲。
陸盛霆接著說,“以後別在衚衕裡竄,不安全。”
沈晚迎笑笑“哦”了一聲,說:“好的,以後一定注意。”
陸盛霆的話可不是危言聳聽,京都的這種衚衕絕大多數其實就是個三教九流的大雜院兒,京都那些地痞流氓打群架的,坑蒙拐騙的,投機倒把的都住在那些地形複雜的大雜院裡,公安都拿他們沒法子。
陸盛楠家住的這條衚衕是相對來說比較好的,住的都是正經上班和一些老一輩知識分子。
公交車怎麼都等不來,沈晚迎急的不停看手錶,眼看著到了末班車的時間了,車還沒影子。天空的雪花越飄越大,風也颳得更大了。
都快八點了還沒有來車,街上的行人更加少了。陸盛霆看了眼腕錶,說,“估計出什麼故障沒車了,要不我們折回我姐家,我開車送你回學校?”
陸盛霆是開車到陸盛楠家的,剛才想著距離車站不遠騎自行車就行。
沈晚迎,“這樣會不會太麻煩陸教官了?”
陸盛霆說,“確實麻煩,但你總不可能走路回去吧?”
沈晚迎想著打黃面的回去,但似乎也沒看到有車,可能是天氣太惡劣大家都不想出車吧!
忽的一輛呼嘯而過的軍車忽然“嘎吱”一聲來個急剎車,輪胎擦著地面打了個滑,看著很是危險。
接著車子掉頭,朝著他們倆人開了過來,車窗落下的同時,副駕的高建新喊了聲“陸營長”就被抬起頭的沈晚迎驚得將後面的話全都吞了回去。
“你倆怎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