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整個奉天殿安靜的落針可聞。
裡頭的文武百官先是震驚的目瞪口呆，然後連忙把頭低下，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此時的他們的感覺大概是這樣的。
李暄家的祖墳在冒青煙，然後李暄往上面澆灌鋼筋混凝土……
要知道“八股取士”是朱元璋親自推行的。
而李暄居然敢罵推行這政策的人是短視，是“鼠目寸光”？
這都不是口無遮攔了。
根本就是活膩了故意找死。
這下可好，別說祖墳冒青煙，就算是長出三頭六臂也沒用。
果不其然，朱元璋一聽見這話臉色就黑的像是抹了煤灰。
當了這麼多年皇帝，還是頭一回這樣被人罵。
最主要的是，八股取士規範了科舉，為大明提供了更加穩定的人才來源。
瞧瞧，他當政這些年大明的人才用都用不完！
可到了李暄嘴裡，居然就成了鼠目寸光？居然還成了會導致大明滅亡的原因之一？
朱元璋忍著一刀給李暄砍了的衝動。
問：“為何？”
李暄道：“很簡單啊，八股取士雖然讓大明有很多的人才可用，但人才的質量會參差不齊，必會導致我大明的官員全是除了寫八股，搞黨爭外什麼都不會的酒囊飯袋，平時處理一點小事倒還好說，可一旦出了大事，比如北方的蠻夷大舉南犯，就會集體束手無策，讓人家打的暈頭轉向，屆時有這幫無能廢物的存在，我大明國祚如何能夠長久？”
“李暄！你放肆！”
黃子澄終於忍不住了，他擔心再讓李暄這樣說下去，朱元璋一生氣，他們全得跟著一塊倒黴，於是大喝了一聲，對著朱元璋說：“臣斗膽，請陛下將這大膽狂徒立刻拖出午門，斬了！”
李暄心裡樂開了花。
大明還是好人多啊！
為了讓黃子澄更加堅定的請朱元璋砍自己。
李暄指著他鼻子就罵：“你居然還叫喚上了？本官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知道為什麼現在的大明能民富國強，眾安道泰嗎？全是因為有陛下在鎮著！若是沒陛下在，光靠你這種只會紙上談兵的廢物。
都不提蒙古餘孽，哪怕是彈丸之地的建州女真人，都能打的我大明節節敗退！”
“李暄！休得胡言亂語！”
齊泰板著臉瞪了李暄一眼。
李暄是一點都不帶怕的。
馬上瞪回去，順便連他一塊罵了：
“看什麼看？你以為你能比黃子澄好到哪裡去？你和黃子澄完全是一丘之貉，恕我直言，你們兩個在朝廷裡待著只會危害大明的江山社稷！倒不如現在就辭官歸隱，告老還鄉。”
“你！”
“你什麼你？陛下讓你說話了嗎？”李暄又懟了一句。
齊泰直接紅溫了，恨不得馬上擼起袖子給李暄一拳頭，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做老當益壯。
“齊先生，冷靜。”朱允炆勸誡。
“差點把殿下忘記了。”李暄瘋狂輸出：“日後殿下莫要與黃子澄他們往來，少聽他們的說話，否則聽多了他們的讒言，日後若是繼承大統，怕是三五年就得把天下丟了。”
“你！”朱允炆血壓瞬間飆高。
“殿下，冷靜。”齊泰連忙規勸，生怕朱允炆忍不住直接動手。
“你大膽！”黃子澄怒道：“陛下，此子口無遮攔，侮辱於臣，如此便也算了，竟還侮辱允炆殿下！實乃罪不可赦！請陛下治他指斥乘輿之罪！”
“指斥乘輿？皓首匹夫，蒼髯老賊，竟還有臉說這話？我倒是要問上一問，是誰天天到處說允熥殿下不思進取，不堪大用，拼了老命暗示允熥殿下不如允炆殿下？”
朱元璋徹底忍不住了，大喝道：“來人！給朕把那傢伙拖出午門，砍了！”
李暄聞言大喜，一邊狂笑一邊道：“陛下聖明啊！”
朱元璋氣不打一處來。
這王八蛋！死到臨頭了居然還在這陰陽怪氣咱？
他就這麼確定咱不會真的動他？
那咱今天偏要給他砍了！
滿口胡言！科舉的問題就不提了。
女真是什麼東西？東北邊一些不成氣候的蠻夷罷了，比之蒙古人尚且有天地之隔，遑論大明？
但是，崇禎昨天跪著說自己有罪的畫面忽然又在眼前浮現。
若非內部出了不止一個的大問題，大明焉能兩百多年就遭遇覆滅的危機？
而這些大問題會延續到後世，就只有一種可能。
他在世的時候沒有絲毫察覺，反而還認為是正確的。
如此想來，那傢伙說的未必全錯，或許有幾分道理。
除了貪汙，瀆職之外，老朱對官員犯的其他錯容忍度素來比較高，於是喊住了門口的錦衣衛：“慢！且把他打入詔獄，徹查之後再做處置。”
李暄臉上笑容一下消失。
神經病是不是？這還有什麼好查的啊？
自己可是連朱允炆都罵進去了！
莫非是罵的還不夠狠？
他想再組織一下語言，讓洪武朝的百官們見識一下祖安特產。
但可惜，來不及張嘴就被錦衣衛拽走了。
“退朝！”
朱元璋轉身離開。
帶上蔣瓛後馬上溝通系統，穿越到了大明末年。
“皇祖！”
崇禎立馬激動的迎了上來。
朱元璋道：
“咱只能停留一炷香時間，別說沒用的廢話！現在咱問，你答。”
“告訴咱，咱走之後大明北方可有生變？”
崇禎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在知道大明在這個時代就要完蛋的時候。
朱元璋想到了三種可能。
其一，農民起義，有人走了他的老路。
其二，內部政變。
其三，北方韃子南下。
朱元璋一看崇禎這反應就知道，自己最擔心的情況發生了。
他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才把那些韃子趕走，不過區區兩百載，華夏竟又逢其害，將會有無數同胞要死在他們的屠刀下，心中就極為暴躁，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軍隊拉過來，把他們殺個一乾二淨！
“說！給咱說清楚來！”
殺意洶湧！
崇禎抬頭都不敢，帶著幾分懼怕，幾分悲慼道：“萬曆年間，建州女真首領努爾哈赤統一女真各部，萬曆四十四年，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稱汗，建立後金，公然與我朝對抗，萬曆四十六年……努爾哈赤以“七大恨”為由起兵，迅速攻佔撫順、清河……後來我軍接連敗退，相繼丟了開原、鐵嶺、瀋陽、遼陽等重鎮……”
“女真？！”
早朝的時候，李暄說的話還在耳邊迴響，朱元璋心跳似乎都慢了半拍，眼睛瞪的像是兩燈籠，溢滿了憤怒與驚愕的目光。
憤怒是因為他大明的後人，居然會被彈丸之地的女真人壓著打，丟人！
驚愕是因為這件事居然被李暄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