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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沈宴秋躺在床上,被子蓋到肩膀以下,露出的鎖骨很漂亮。

她的脖頸纖細,側臉埋進枕頭,柔順的頭髮垂落,遮擋了臉頰。

淺淺的呼吸,看起來就脆弱。

周佑川沒計較她那句話,扯被子叫她,“沈宴秋。”

連叫好幾聲,床上的人都沒反應。

他伸手去探額頭的溫度,不算燙,應是低燒。

手指撩開遮掩的頭髮,指腹輕點臉頰,語氣溫柔了許多,“沈宴秋…秋秋……”

沈宴秋有了反應,顫巍巍睜開眼皮。

她回身,虛著眼縫,嘀咕,“怎麼又夢到了。”

“不是夢。”

周佑川哭笑不得,耐著性子哄,“起來把沖劑喝了。”

床上的人反應了好久,眼見又要睡過去,他直接摟著她的肩背把人扶起來。

沈宴秋逐漸清醒。

眨了眨眼,看到床頭桌上的泡好的沖劑,蹦出一句話,“你還沒走。”

他輕輕皺眉,沒應話,把沖劑端起來遞到她嘴邊。

她腦袋昏沉,沒有思考,張嘴便喝。

喝了一大半,她推開他的手,不願喝了。

“再喝點。”他輕聲哄。

沈宴秋搖頭,擰著眉頭,哼哼唧唧說太甜了,隨後踹著被子,翻身躺回被窩。

這還是他回國後,第一次見她露出小孩子的姿態。

周佑川無聲笑了下,俯身湊近,指腹輕輕抹去她嘴角的水澤。

用溫度槍測了一下體溫,低燒37.6℃。

撕了退熱貼貼到額頭,他拿著換洗衣物去洗漱。

等他洗完出來,沈宴秋因為太熱,雙腿伸出來外面透氣,在昏暗的光線裡白晃晃的。

他定定看了兩秒,微微蹙眉,眸色有些沉。

喝了口桌上的涼水,走過去,把她的腿塞回被窩裡,拿溫度槍又測了下體溫。

降了一些,37.2℃。

掀開被子在旁邊坐下,靠著床頭,垂眸看著睡夢中的人。

沈宴秋睡覺很老實,保持一個姿勢可以睡到天亮。

周佑川情不自禁伸手,手指觸碰她纖長的眼睫。

突然間她眼皮顫抖一下,睜開眼,與他的目光對視。

氣氛片刻凝滯,她又覺得是夢,伸手去觸碰,“周佑川?”

他把她的手塞回被窩裡,“快睡吧。”

翻身下床,窸窸窣窣的聲音,“明天我去醫院辦事,你跟我一起去,順便看下醫生。”

沈宴秋反應遲鈍,良久,悶悶應聲,“嗯。”

第二天,生物鐘讓她七點半準時醒來。

坐起身來,看著空蕩蕩的房間,懷疑自己昨晚是在做夢。

轉頭看到桌上的玻璃杯和體溫計,確認是真實發生過。

洗漱完換好衣服下樓,在餐廳和大廳都沒見到人,她忍不住給他發信息。

【不是要帶我去看醫生嗎】

看了眼時間,不到八點,她突然有些後悔,立即撤回了剛才的信息。

對方的信息也在這時候彈出來,【去跑步了,先去吃早餐,十點鐘出門】

她打字回覆,【好的】

她走到餐廳,張嫂跟她打招呼,笑容滿面,“少爺早起去跑步了。”

似乎周家上下都很關心她和周佑川的感情狀態,他只是留宿一晚,所有人都為她高興。

沈宴秋笑笑,“嗯,知道。”

在餐桌前坐下,張嫂端上來早餐,是青菜粥和雞蛋。

周家的早餐時間不定,特別是週末,蘇倩和周鴻鈞這個時間可能已經出門了。

她慢吞吞吃完,等待時間,無聊走到外面的院子透氣。

京都四月,院子裡海棠花開得正盛,花團錦簇,美得像畫。

沈宴秋走到樹下,伸手從低處摘了一朵。

湊到鼻尖,淡淡香氣襲來。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來周家的時候,海棠花也如這般,開得明媚。

……

那次在徐家分別後,她總是會望著窗發呆,想起他臨走時說的話。

——你像一隻養在籠中的金絲雀。

——想飛出來看看嗎?

她是嗎?她想嗎?

心裡被種下命名為‘自由’的種子,慢慢地在內心深處生根發芽。

次年,徐少欽收到一張燙金請帖,邀請他去京都參加周佑川的生日會。

徐少欽納悶,“我跟他不熟啊,幹嘛邀請我?”

拆開信封的那一瞬,另一張燙金卡片掉落下來。

是另一張邀請函,邀請她的。

原來他也給她寄了,但沒有寄到沈家,而是夾在寄給徐少欽的信封裡。

沈宴秋驚喜,“我沒去過京都,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徐少欽如果不去,沈宴秋也出不了門。

在她期待的眼神注視下,徐少欽還是答應一起去了。

周家在京都身份敏感,來參加生日派對的人統一要將豪車停在一公里開外。

音樂不吵鬧,但阻擋不住人們的熱情。

周佑川站在中間,西裝革履,胸前一顆稀罕藍寶石,風度翩翩,舉手投足揮灑精貴之氣。

沈宴秋站在人群外圈,樓層階梯上,勉強能看到他。

在她踮著腳尖,覺得脖子仰得有些酸脹時,青年輕輕看過來一眼。

燈光明燦,那一眼輕飄飄的,可她卻像過了電,掌心有潮意。

他看著她,嘴角輕微揚起,在笑。

沈宴秋有些不知所措,逃了出去。

夜晚,微風徐徐,院子裡的海棠花瓣吹落,襲來一陣清香。

她出神之際,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又見面了。”

沈宴秋循聲看過去。

與第一次見面相比,他一身熨燙筆直黑色西裝,顯得高不可攀,有種距離感。

今日,他是主,她是客,她拿出那一套禮儀客套應付他。

微微頷首低頭,微笑,“你好。”

稍微停頓,“生日快樂。”

他嗤笑一聲,他邁開步伐,朝她走過來。

院子裡開著壁燈,照亮紅牆磚瓦,海棠花嬌豔,他頎長的身形籠罩,恰好蓋住了她。

周佑川彎腰,低眼看她。

少女初長成,眉眼雕琢般的精緻,圓潤的臉頰有幾分稚嫩。

粉黛未施,卻白膚朱唇,肌膚嫩得如無瑕的璞玉。

眼神乾淨澄澈,純潔得沒有一絲雜念。

被青年的氣息包裹,沈宴秋緊張得攥緊裙襬,纖長的睫毛煽動。

他低聲,“海棠花好看嗎?”

她輕輕點頭。

“哪枝最好看?”

沈宴秋微微一愣,抬頭仔細挑選,蔥白的細指指了一下,“那個。”

周佑川順著視線看過去,“好。”

隨後單手解開腰腹的西裝紐扣,踩著定製的牛津皮鞋,三下五除二爬上樹,把那一枝海棠花折了下來。

待他跳下來站定在她面前,沈宴秋仍沒從震驚中抽神。

“送你。”他遞過來。

她愣愣接住,手裡的海棠朵朵盛放,每一朵都嬌豔。

她突然想起川端康成散文集的一句話。

“凌晨四點半,海棠花未眠,總覺得這時候,你應該在我身邊。”

這讓人提起海棠,就會想起關於思念。

海棠無聲,但思念有聲。

沈宴秋抬頭望著眼前的人,聽到樹葉沙沙,有風吹過。

聽,真的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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