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車撞在山路欄杆上,盛南汐半個身子卡在駕駛座旁邊的扶手箱之間。
人販子一死一傷,盛南汐拼命把兒子顧澤護在身下,可她卻快要死了。
“昀川!!求求你!!先救我的兒子!!!”
“小澤!你在哪裡?你別嚇唬媽媽……”
誰?
盛南汐面色蒼白抬起頭。
就看到丈夫秦昀川朝著這邊大步跑來,他身後淚流滿面的柔弱女人,正是他放在心尖上多年的白月光韓雪薇。
盛南汐額角的傷滲血,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是快死了出現幻覺了嗎?
怎麼聽到韓雪薇自稱是小澤的媽媽?
兩天前,盛南汐接到秦昀川寄回來的信件,上面寫著:
【盛南汐,結婚多年,我對你只有責任感,從未有超出過朋友以上的感情。
雪薇和我青梅竹馬十幾年,當初如果不是你強求來的婚約,我不會娶你。
雪薇丈夫為救我犧牲,期間我對她的照顧和關心,天經地義。
你非但沒有理解和關愛,甚至無理取鬧,不滿我接她來部隊隨軍。
至此,我已提交離婚報告,請你理智對待,簽字同意。】
盛南汐這些年在家裡照顧體弱的公婆,甚至當初秦昀川重傷差點殘廢也是她治好的。
她沒想到自己放棄了從醫,專心撫養兒子,為他守好家。
他轉頭就為了白月光,跟她提離婚。
如果不是這封信,盛南汐都不會帶著兒子小澤千里迢迢去部隊找秦昀川,也不會碰到人販子,處於現下的慘境。
盛南汐包裡掉出來的結婚照和離婚報告已經被血浸染,像是個笑話。
她眼睜睜看著秦昀川用力打開變形的車門,朝著她伸手過來——
越過她,把她懷裡的小澤抱了出去。
秦昀川滿心滿眼都是小澤,完全沒發現盛南汐還活著。
小澤一到爸爸懷裡,立刻哭出聲來:“爸爸!!爸爸我好害怕!!”
“謝天謝地,小澤還活著。”
韓雪薇慢一步趕來,捂著心口鬆了口氣。
她眼淚洶湧,根本控制不住情緒,一下子把小澤抱回自己的懷裡,哭道:“小澤,你讓媽媽擔心死了,還好你沒事!”
“媽媽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待在別人身邊了,只有我才能是你的媽媽!”
秦昀川拍了拍韓雪薇的肩頭:“放心,我跟盛南汐馬上就離婚了,等我處理完她的後事,我們就名正言順的在一起,你就是秦澤的媽媽。”
韓雪薇一邊哭著親小澤,一邊懺悔:“當初是媽媽不好,你剛生下來身體不好,哮喘差點沒搶救過來,媽媽崩潰之下,把盛南汐的孩子換過來了。”
“後來媽媽冷靜下來,跟你爸爸商量了很久,盛南汐醫術好,跟著她,你的身體肯定會被她調理好,現在看到你健康成長,媽媽別提多開心了。”
盛南汐屏住呼吸,這兩個賤人在說什麼?
秦澤是韓雪薇的兒子?
那她的親生兒子呢?
韓雪薇抱著孩子,心裡有愧,她對著盛南汐的“屍體”拜了拜。
“南汐,是我對不起你,你安心的走吧,很快就能跟年年團聚了,當初小澤不是故意把年年推下去的。”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盛南汐渾身血液倒流。
年年死的那天,正好是大年夜,秦澤跟著大院兒的孩子出去玩,回來得很晚。
秦澤面無表情地告訴盛南汐:“年年在滑梯那邊摔死了,太不小心了。”
盛南汐後背發涼,這時候才發現這個孩子冷血得可怕,完全沒有同理心。
事後她還特意打聽了年年的情況,得知韓雪薇很少把孩子帶在身邊,丟在鄉下親戚家裡寄住。
大院兒裡的嫂子們都說孩子太可憐了,瘦得皮包骨,明明跟秦澤一樣大的年紀,卻像小了他幾歲一樣。
問起來,韓雪薇就說年年沒福氣,從小身體就差。
盛南汐現在想起來,這孩子哪裡是天生體弱?
分明就是因為不是她韓雪薇親生的,所以她才故意把孩子丟別人家裡受虐待。
她還有臉到處跟其他人說這孩子天生壞種,在鄉下幹了很多壞事。
盛南汐記憶中從沒見過年年,不用猜都是韓雪薇故意避開的。
她一手撫養大的韓雪薇兒子,害死了她的親生孩子。
盛南汐睜大雙眼看著漸行漸遠的一家三口,心中怒意翻湧。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身邊人販子的屍體,奮力擠到了駕駛座!
韓雪薇還在一邊走,一邊看著秦昀川懷裡的小澤,越看越喜歡。
這是她最寶貝的兒子。
秦昀川沒有再回頭看盛南汐一眼,帶著孩子和此生最愛的人迅速離開這裡。
然而就在這時候,麵包車引擎的聲音傳來。
秦昀川和韓雪薇渾身一頓。
他倆僵硬著轉過頭,就看到盛南汐握緊方向盤,用力踩下了油門!
盛南汐視野中一片血紅,已經殺紅了眼。
她要讓他們全部陪葬!
“轟——”的一聲巨響。
伴隨著韓雪薇的刺耳尖叫聲。
“啊——!!”
秦昀川怒吼一聲:“盛南汐!!你這個瘋女人!!”
盛南汐開著車,全速撞向秦昀川,把他整個人撞出護欄外的懸崖,腿都撞碎了!
韓雪薇捂著嘴流淚,親眼看到愛人抱著孩子掉下山崖。
她還沒來得及呼救,盛南汐車頭一轉!
又把韓雪薇一起撞了出去!
車速之快,連帶著整個麵包車都衝了出去。
韓雪薇當場被撞死!
盛南汐頭破血流,看著眼前四分五裂的畫面,她閉上了眼。
只恨明白真相太晚,沒能多殺他們幾遍,好給年年陪葬!
迷迷糊糊之間,盛南汐脖子上的玉佩沾血之後,發出微弱的光芒。
她再次睜眼的時候,眼前所有的場景變化。
“哐當”一聲,盆子突然脫手掉在地上。
盛南汐恍然回過神,立刻私下扭頭看了看。
老磚壘成的小屋,約莫五六平米大小,靠牆放著一個蜂窩煤爐,鐵皮煙囪垂直向上,在接近屋頂處拐了個彎兒,一直接到門外。
爐子旁邊靠牆碼放了好幾排蜂窩煤,將一整排白灰牆染出一道道黑痕。
爐子上架著一口鍋,鍋裡咕嘟咕嘟正燉著蘿蔔片燉粉條,難得的幾塊肉在其間翻騰,被蘿蔔染成同樣的紫紅色。
熱氣從鍋裡氤氳向上,在那盞被油煙染成灰黃色的頂燈處徹底消散。
盛南汐轉了個身,左手邊是放著案板的臺子,此刻案板上放了個盆,裡面是摘到一半的菜。右手邊亂七八糟的雜物堆了半人高。
這廚房是幾家共用的,抬頭望去,對面就是另外幾戶的案板灶臺。
灶臺前的幾位阿姨大媽,各自穿著一身紅衣服,正喜氣洋洋的做飯聊天。
能被她支配的,也只有這轉身間的一席之地而已。
一切都那麼熟悉。
就腰痠背疼、手指被涼水泡的麻木的感覺都那麼熟悉。
她真的重生了。
重生到了年年還沒被秦澤害死的那個大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