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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時間流逝。

宴會廳裡燈光璀璨,外面卻已經天黑。

中場退出的人只有何以然,萬鈴還在裡面。

穿著高跟鞋站了一晚上,兩腿早就痠疼,她在旁邊花園尋到一處涼亭坐下休息。

給萬鈴發了“先走一步”的消息,便聯繫何家的司機過來接她。

夜風徐徐,涼意入骨。

很快何以然就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

一股邪火自內而外灼燒,全身皮膚都變得滾燙,好像要將她燃燒殆盡。

中計了!

是什麼時候被下了藥?

記憶回溯到晚宴,她只喝下了那杯車釐酒。

“車釐酒有問題。”何以然言辭肯定。

左右環顧,周圍是一片靜謐的花園,沒有看到其他人,卻也不能保證不會有人來。

如果她失去意識後果不堪設想。

思緒變得有些恍惚,藥效開始發揮,必須趕緊想辦法!

急切的目光四處橫掃,最終定格在宴會廳周圍的一圈休息室上。

整排的亮燈中,一間熄燈的休息室格外顯眼,而且窗戶還是打開的。

在看清的瞬間,何以然當機立斷脫下高跟鞋,提起裙襬,赤腳向那間休息室跑去。

還抽空撥出了萬鈴的電話。

鈴聲響了半天,無人接通。

翻身進入休息間,扣緊窗戶,何以然將身體重重摔在牆上。

心跳在耳邊鼓動如雷。

全身感官除了灼熱外,只有沉重的呼吸聲。

藥效更重了。

可電話依舊沒有撥通。

垂眸看著屏幕,自額頭流下的汗水滴落,砸在屏幕又濺起。

聯繫不上萬鈴,也來不及叫救援,宴會中沒有其他認識的人,就算有也不可信。

黯淡夜色中,何以然的眼明亮又懵然。

她清晰地意識到,她目前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一個。

陸聞辭……

電話最終還是撥出。

在等待間隙,何以然強撐著起身,想把休息室的門反鎖。

天不遂人願。

也就在這時,門把手下壓,被人緩緩推開一條縫,走廊的光透過門縫射進。

何以然看到一張醉眼朦朧的臉。

男人身材肥胖,頭髮稀疏,手中拿著一串鑰匙,看見房中有人也很是驚訝。

看清何以然的面容,這驚訝很快轉為曖昧。

肥頭大耳的男人衝著她嘿嘿直笑。

“這是誰送來的美人?真實太合我心意了!”

他臉上露出垂涎之色。

何以然忍不住感到一陣嫌惡。

壓下聲線的顫音,何以然儘量用平穩的聲音開口:“抱歉誤闖了這裡,我現在遇到一點麻煩,請你幫我聯繫陸氏總裁陸聞辭和萬家大小姐萬鈴。”

她的語調刻意在兩個名字處加重。

沒有透露身份,但搬出了陸家和萬家。

隨便一個都是晉城的頂級豪門,一般人聽了都會退卻。

可那個不一般的人偏偏被她撞上!

誰知道面前這肥胖男人是不是被酒精糊了豬腦,分不清東南西北,連陸聞辭和萬鈴是誰都想不起來!

“什麼東西啊,有我厲害嗎?我可是晉城的大人物!”

“我有錢,很多錢啊,你要不就從了我,我包你。”

何以然嘴角冷笑漸深。

這人什麼東西啊,還想包她?

陸聞辭都沒想過這麼美。

“離我遠點!”

何以然額頭青筋直跳。

她冷嘲出聲,“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話聽在耳朵裡太侮辱人,肥胖男人面色瞬變,眼神惱怒。

“知道我是誰嗎,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進了我的屋還想跑?做夢!”

肥胖男人將房門關緊,在黑暗中五指成爪摸索前進。

“愛妃,我來咯。”

不開燈,想扮演皇上捉妃的戲碼。

太噁心了。

何以然雙唇緊抿,用力閉了閉眼。

軟著腿前進幾步,她摸到桌邊雕花鏤空的檯燈。

“我警告你,別逼我動手。”

肥胖男人只把這話當做情調。

再也忍無可忍,何以然握緊檯燈底座,卯足了勁舉起。

然後狠狠落下。

……

休息室房門再次打開。

將染著點滴鮮血、已經變形的檯燈扔掉,何以然軟著身體從裡面走出。

衣裙凌亂,幾乎要站不穩,只能貼著牆面一點點挪動。

她面色紅了一片,顫顫巍巍的長睫落下,沾在上面的細密淚水也跟著抖落。

實在是太熱了。

連呼吸出的氣都帶著溫度。

腦中思緒亂成一團,想繼續撥打萬鈴的電話,卻再沒有力氣。

也沒有發現,剛才的電話早已撥通。

通話時間已經跳到三分鐘。

每一腳都像踩在軟綿床榻上,何以然最後不過走了十幾步,就再也撐不住倒下。

膝蓋跪在冷硬瓷磚,上半身也往前撲去。

就在她打算承受疼痛時,一隻有力的手從旁邊伸出,穩穩扶她的身體。

那隻手溫厚有力,給予她支撐的力量。

“四年不見,你就把自己弄成這樣?”

男人的嗓音嘶啞澀然,緊張和慶幸之中夾雜一絲澀澀苦意。

好耳熟的聲音。

何以然忽地清醒一瞬,緩緩抬頭,她看見一張俊美如精雕細琢過的臉。

這張臉就算放到娛樂圈也毫不遜色,細長桃花眼尾上挑,那眼下的痣更為他添上一抹妖冶的氣質。

一切都是熟悉的。

她至少有四年沒見過這張臉了。

這張臉、這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何以然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糊成一片的思緒和急促的呼吸卻讓她字詞斷到連不成句。

“你、你怎麼、會——”

“怎麼會出現在和徽城隔了一整個省的晉城?”

男人挑了挑眉,接著她的話說下去。

明明後續的意思還沒表達出,他卻心有靈犀似的明白了她的想法。

還是一如既往地瞭解她。

齊逸的嗓音驀地又喑啞了幾分,黯淡無光的眸底似有危險情緒在湧動,他好像在剋制些什麼。

但最終只沉沉說出四年來的抱怨。

“你可真是會藏。”

“當年說要出國讀書,一上飛機就沒了音訊,行蹤也查不到。”

“你知道這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嗎?”

“齊然,你真是出息了。”

說到最後,已經有咬牙切齒的味道。

何以然極緩地眨了眨眼睫,順著齊逸的話,她的記憶也在往前回溯。

直至回溯到在徽城的時光。

收養她的齊家,逐漸疏離的齊家養父母,從小一起長大的養兄齊逸。

——還有她拋下一切的逃離。

過去的記憶始終追在身後,是何以然擺脫不掉的孽緣。

種種複雜的情緒在心中盤旋,她下意識表現出抗拒。

在扶牆站穩後,手便輕輕抵在齊逸肩處,想把人往後推離。

齊逸對她的反應感到不滿。

“這麼久沒見,你看見我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躲開?你這是又想繼續逃跑?”

“這次又要失蹤多久,是下一個四年,還是十年?”

嗤笑一聲,他面上有些氣惱。

“也不知道回去看看爸媽,你個小沒良心的。”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何以然縮在牆邊,沉默地搖了搖頭。

額邊長髮因剛才的一番動作而垂落,擋住她不停掙扎在清醒和迷茫的眸子。

仿若她現在的心情。

糾結而畏怯。

當年一聲不吭地逃離是她不對,但也情有可原。

何以然認識齊逸已經快十五年了。

自走丟流落至徽城,她在福利院待了一段時間,後因模樣漂亮和展現出的聰明伶俐,被徽城首富齊家夫妻收養,生活從此翻天覆地。

齊家給了她優渥生活,卻因工作忙碌而少了感情陪伴。

那時候,家裡經常只有何以然跟養兄齊逸。

齊逸也是她在齊家最親近的人。

如果不是察覺到齊家人若有若無的疏離,何以然忍不住進一步探究,就不會察覺到養兄不一般的情感,從而躲避、把自己藏起來。

這一躲,便是四年。

何以然沒想到會與齊逸在這種情況下重逢。

恰好撞見她被人下藥、剛從賊人房中脫身的狼狽模樣。

莫名的,何以然感到一些委屈和難堪。

何以然雙頰緋紅、不停地在深呼吸,樣子不像是普通的醉酒,齊逸終於察覺到異常。

“你這是怎麼回事?”他皺眉問道。

何以然強忍著地回答,“是被、被……下藥了。”

齊逸一聽,臉色瞬間難看,一雙桃花眼不復剛才的玩味,變得無比冷沉。

“我現在送你去醫院。”齊逸當即開口道。

何以然緩緩點頭。

下一秒,齊逸蹲下身,展開懷抱就要將她打橫抱起,驚得何以然驚呼出聲,“你幹什麼!”

齊逸哼笑一聲,語調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煩悶,“你小時候生病,我也是這樣抱你去醫院的,怕什麼。”

何以然依舊不願意,用力抓住他黑色襯衫的領口,企圖將人拉開。

小時候是小時候,他們現在都長大了!

“你扶著我走就行了!”

何以然用僅剩的微弱力氣不停反抗,原本就紅的臉頰更加豔麗。

就在她拒絕無果,將要被抱起時。

一隻修長的手突然出現,拽住何以然的胳膊把她往另一邊拉去。

齊逸眉頭緊皺。

正要扭頭去看是哪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右臉就猛地捱了一拳。

那一拳兇狠有力,直把人打得眼冒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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