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無人的更衣室裡,何以然長長吐出一口氣,身體也放鬆到發軟。
一隻手扶住她的手臂。
萬鈴不知道什麼時候跟在她身後走進更衣室,臉上帶著如出一轍的後怕。
“嚇死我了,陸聞辭怎麼在這裡……”
萬鈴拍拍自己的胸口順氣,語氣充滿唏噓,“是因為離婚的事?”
何以然眉頭輕皺,難掩面上的躁意,“陸聞辭不同意離婚。”
“怎麼會?”萬鈴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驚呼出聲。
是啊,怎麼會?
一向疏離她、婚姻中冷漠至極的人居然不願離婚。
突然想到些什麼,何以然忽地緊緊握住萬鈴的手臂。
她的眸底染上急色,“我們先回去吧,再不走,說不定就來不及了。”
以陸聞辭的性格,今天惹惱了他,他肯定會抓她回去。
萬鈴也理解她的處境,立即點頭答應。
認識多年,何以然到底還是瞭解陸聞辭的強勢,可儘管已經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但依舊晚了一步。
在萬鈴去停車場開車時,陳助理來了,“夫人,我送您回別墅。”
陳助理西裝革履,面容神色帶著和陸聞辭相似的冷漠疏離。
何以然輕抿起唇,“麻煩你轉告陸聞辭,我不回去。”
陳助理面色不變,“夫人,這是陸總的意思,還請您別讓我為難。”
以往話說到這份上,何以然都會選擇乖乖聽話。
但今天要讓陳助理失望了。
要她不為難別人,那又為什麼要來為難她?
何以然扯了扯唇角,舉起自己的手機晃了晃。
“我已經給陸聞辭發消息說過,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陳助理不為所動,何以然又向他身後望去,抬起手指點了點,“不信的話你可以當面問,正好陸聞辭過來了。”
可這招依舊沒有用。
“夫人,陸總讓我送您回去,您還是——”
陳助理幾不可察地皺起眉心,剛準備告訴何以然,這些幼稚的把戲對他無效,話音便是一頓。
他話還沒說完,何以然竟然就直接轉身跑了!
那速度反應之快簡直令人咋舌。
心中一驚,陳助理迅速抬腿追上。
可下一秒,一聲帶著抽氣的痛呼讓他緩下腳步。
何以然早就打定主意趁著陳助理回話時逃跑,起初很順利,但後續出了差錯。
快跑幾步,眼看要拐彎隱匿入小路,面前卻突然出現一個人。
額頭磕在硬朗的胸肌上,何以然痛得捂住額頭。
身後有陳助理在追,顧不得停下,她頭也沒抬,低低道歉一聲就要繼續往前跑。
這時腰間卻橫上一隻手把她抱起。
距離貼得很近,鼻尖甚至能聞到冷淡的男士香水。
香味熟悉到令人心驚。
何以然的心瞬間提起,她叫喊出聲,“陸聞辭,你把我放下來!”
抱著她腰的手沒有挪動,男人用力一提,她就被翻身抱在懷中。
腦袋上方傳來陸聞辭淡淡的話語,“我來了,有什麼話,當面說。”
何以然簡直要被氣笑。
既然不肯談離婚,那他們之間還有什麼話能說?
談她在這段婚姻裡是如何卑微嗎?
過去的委屈和被攔截的惱怒湧上心頭,眼底瞬間就紅了一圈。
感覺到陸聞辭抱著自己前行,目標是不遠處的勞斯萊斯,何以然不顧一切開始掙扎。
“你先放我下去!”
她的力氣不小,但與常年健身的男人相比還是差了,沒能逃脫束縛。
對此,陸聞辭只是更加捏緊她的腰。
並附帶一句冷冷的警告。
“別動。”
何以然感覺自己的腰都被掐青了,就算放開了也還有陣陣痛感。
走到勞斯萊斯旁邊。
何以然直接被陸聞辭以彆扭的姿勢扔上車後座。
掙扎後的急促呼吸還沒平緩,又有一隻大手掐住她的後頸壓制。
何以然來了火氣。
就是泥人也有三分氣性!
升騰的燥意壯膽,何以然揮開卡在頸間的手,反手又打了一巴掌出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車裡迴響。
車內所有人都止住了動作,前座司機和陳助理裝作眼瞎的模樣被開啟的隱私玻璃遮住。
何以然又扭頭望向剛坐上車的陸聞辭。
男人面色黑沉,眉頭更是沉得彷彿能擰出黑水來,那雙泛著怒氣的眸子緊盯著她,彷彿要將她撕碎吞吃入腹。
雖然剛才不是有意的,但……
何以然嘴角輕扯,嘴裡吐出兩個字,“活、該。”
說罷便扭頭看向窗外。
身後的人緩緩呼出一口氣,等了幾秒,才聽見他帶著隱忍的冷沉嗓音。
“開車。”
何以然一直握緊的手彷彿也跟著這句話慢慢放鬆。
勞斯萊斯緩緩行駛。
窗外景色從陌生海岸到熟悉的大道,這是前往別墅的路,車內始終一片安靜。
是何以然先開了口,“陸聞辭,我們談一談吧。”
她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
一轉眼,就跟男人漠然的視線對上。
何以然繼續開口說道:“你不是喜歡夏婉柔嗎?我放你自由,你可以把人娶回家了。”
這是他一直所期盼的。
可陸聞辭聽完眸色愈發地冷,連垂在額前的細碎髮梢都帶著一絲傲慢,“你憑什麼決定離婚?”
陸聞辭緩緩抬手掐住何以然的下巴,目露審視。
“何以然,做好你的陸太太,其他事情與你無關。”
何以然伸手握緊陸聞辭的手腕,剛平緩的心口又衝出怒意,她道:“怎麼可能與我無關?有名無實的婚姻從不是我想要的,不如趁早離了!”
“想要真實的婚姻?”
陸聞辭眯了眯眼,銳利目光彷彿能穿透人的靈魂,他湊近何以然的臉仔細打量。
倔強,不屈服。
片刻,他忽地冷嘲一聲。
“貪得無厭。”
面面相覷間,居高臨下的目光凌厲又嘲諷。
何以然一言不發,死咬著牙與他對視。
對峙在無聲蔓延。
直到一道電話鈴聲響起。
鈴聲響了又斷、斷了又響,陸聞辭終於捨得挪開目光。
何以然仰頭,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是陸聞辭的手機在響。
手機放在車門邊的扶手上,正好在她頭頂邊,發出的震動嗡鳴不絕於耳,彷彿連頭皮也跟著發麻。
在陸聞辭拿起手機的那一刻,何以然清晰地看見了屏幕界面。
來電顯示兩個字。
——婉柔。
是夏婉柔。
夏婉柔又打電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