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然被她突然的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甚至來不及阻止。
以前她也想過。
能被送進精神病院,夏婉柔肯定病得不輕。
但沒想到人瘋到這種程度。
夏婉柔蹲下後還用力掐著自己的胳膊,想弄出受傷的痕跡,眼神中的戲謔根本遮掩不住。
“何姐姐,你為什麼要打我!”
何以然深吸一口氣,簡直要被她氣笑。
這是在做什麼?
偽裝自己受傷,再把子虛烏有的事情嫁禍給她。
透過房門,何以然已經聽到走廊處傳來的雜亂腳步聲。
再過不久其他人就會看到這一幕,而她百口莫辯——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
何以然蜷縮在腿邊的手掌有些發癢。
在夏婉柔又一次尖叫出聲時,她終於忍不住了。
“啪——!”
響亮的耳光直接截斷夏婉柔的驚聲尖叫。
何以然甩了甩髮麻的巴掌,趁著夏婉柔還在發懵,反手又是一個巴掌打過去。
“啪!”
這次夏婉柔終於清醒。
尖叫嘶聲到破音,她抬手捂住痛得發麻的臉龐,氣得渾身都在顫抖,滿眼盡是不可思議。
“你敢打我?!”
何以然扯了扯唇角,冷冷地盯著她,“你剛才不是叫我打你嗎?我還沒出手,你反應都做出來了。”
“要是不打,我豈不是虧了,還白白受了冤枉。”
夏婉柔震驚到失語。
她顫抖的手指著何以然,半天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你——”
何以然看好戲般望著她。
可下一秒,夏婉柔猙獰的表情突然變幻消失,轉而一副柔弱受欺負的小白花樣。
嘴裡還發出嗚咽哭聲。
何以然當即便有了預感。
果不其然,在她回頭的瞬間,房間的門也被人從外面推開。
門外站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陸聞辭。
何以然跟陸聞辭對上眼。
男人眸色黑沉,如黑洞一般看不見底,也窺不見其中隱匿的情緒,但卻能輕而易舉品出暗藏的危險。
很明顯,陸聞辭怒了。
視線在她身後的夏婉柔臉上繞了一圈,定在臉頰紅腫處幾秒,陸聞辭抬手讓身後醫生進門給夏婉柔檢查情況。
夏婉柔哭哭啼啼,柔弱委屈到了極點,“陸哥哥,何姐姐她打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好痛啊……”
何以然被她哭得心煩。
精神病院工作人員的各種眼神也若有若無落在她身上,何以然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抬步走向門外。
可在與陸聞辭擦肩而過時,手腕卻被他大力握住。
那力道捏得她手腕疼痛。
目視前方,她聽見耳邊響起陸聞辭怒火外溢的指責,“何以然,你過分了。”
何以然咬緊牙。
掙了掙手腕,沒掙開。
又聽陸聞辭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胡鬧,我的忍耐有限,沒工夫陪你。”
何以然忽地側首望他,“我胡鬧?”
何以然扯了扯唇角,“那就離婚啊,你為什麼不離婚?我都說了放你們青梅竹馬自由。”
陸聞辭臉色沉下,風雨欲來,“沒了陸氏,你何家在晉城根本無法立足。”
何以然眉間微動,“你在威脅我?”
她抬起另一隻手摳開陸聞辭收緊的手指,把自己的手腕釋放出桎梏。
“我算是發現了,你們兩人還真是配,一個瘋子,一個瞎子,既然有病那你們就綁死了,別出來禍害人!”
“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要被你們夾在中間羞辱。”
“陸聞辭,之前喜歡你,想嫁給你,是我眼睛糊住了,沒認清你是什麼樣的人,現在我醒悟了,不扒著你了,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還是說男人本性就是賤,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何以然越說越激動,連眼尾也泛起片片紅暈。
陸聞辭從來冷漠,極少動怒,此刻平靜的面具卻乍然破碎。
從認識到現在,何以然從沒這樣罵過陸聞辭。
字字都是對他的責問和羞辱。
他眉頭緊鎖,眼眸森然,臨近噴發的怒火幾乎要點燃周圍的空氣。
忍無可忍,終於冷呵打斷。
“何以然!”
何以然一把甩開他的手,頭也不抬地大步向前走,“你少管我!”
離婚之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何以然走得瀟灑,可在場其他走不掉的人,卻是要留下承受陸聞辭的冷臉低氣壓。
處理好應該的工作,不少人自覺離場。
傷口抹完藥、又吃下藥後,夏婉柔對她的主治醫生輕柔一笑,春風拂面,就如夏日中獨自成長的堅強小白花。
“謝謝李醫生,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一言不發的李醫生手抖了一下。
工作人員相繼離開房間,夏婉柔怯怯地看向陸聞辭,“陸哥哥,我是不是給你帶來麻煩了。”
陸聞辭垂了垂眼,淡淡答道:“不是。”
“都怪我不爭氣,生了這樣的病。”夏婉柔說著便紅了眼眶,潤溼的眼眸帶上感激,“陸哥哥不嫌棄我,還照顧我,謝謝你。”
夏婉柔靠近陸聞辭,動作親暱地想挽上他的手,臉頰爬上羞澀的緋紅。
可下一瞬,伸出的手頓住。
因為陸聞辭不著痕跡地避開了她的接觸。
“你先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看你。”陸聞辭緩和了面色低聲說道。
隨後便走出房間,與門口的主治醫生交談。
夏婉柔靜靜地站在遠處,窗外光線照在她身上,整個人顯得有些落寞。
但被長髮遮住的眼睛裡,卻一片怨懟。
為什麼她不行?
為什麼何以然可以?
她剛才都看見了,何以然領口下鎖骨處,還有沒消失的吻痕。
而她卻連觸摸都不行?!
……
走出精神病院後,何以然先是給萬鈴發了條安撫的消息,然後打車回了家。
何家。
她親生父母的家,也是四年前重新擁有的家。
何家父母是一對很好的夫妻,何父氣質溫和,何母言語溫柔。
對多年前弄丟何以然很是自責,這幾年,為了補償她,幾乎把愛全都傾注在她身上。
就連三年前她堅持要嫁給陸聞辭,何父從最開始的反對到勸說無果,最終還是決定給陷入危機的陸氏注資,換來與陸聞辭的聯婚。
何以然在這裡感受到了過去未曾擁有的家的溫暖。
今天這溫暖明顯有所不同。
剛踏進家門,何以然就察覺到氛圍的沉重。
何家父母坐在客廳沙發上,臉上都帶著不同程度的憂愁,明顯在為事情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