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段知敘在民政局門口看到了喬藕，目光微凝。
這五年裡，除了重要場合，比如昨天女兒的生日宴會，她不會特地打扮。
然而今天的喬藕穿著黑色白邊裙子，外披了一件同色系大衣，襯得皮膚更白，細長脖頸和手腕上都戴了首飾，本就漂亮的臉龐化了精緻的妝容，更加光彩奪目。
她從頭髮絲都是精心呵護過的，獨一份的氣質讓路過的人都不禁多看幾眼。
不像要離婚，倒像來結婚的。
段知敘下車，抬手看了一眼腕錶，“我十點的會議。”
言外之意，留給她的時間不多。
“放心吧，人不多，登記花不了你多少時間。”
喬藕說完，抬步就要進去。
直到此時，段知敘才終於對她有了疑問：“為什麼？”
喬藕回頭。
段知敘目光審視著她，“你要離婚的理由是什麼。”
這一路上段知敘都在想這個問題。
太突然了。
如果說喬藕是知道了什麼，那她的反應未免太平靜了，她甚至沒有問他任何一個問題。
就連離婚，也只是單方面通知他過來一趟。
喬藕看著他，腦海裡卻迴盪的段知敘昨晚的話。
他是怎麼能問出這種話的？為什麼他心裡沒點數嗎？
“方方面面。”
“我不喜歡柏拉圖婚姻，跟喪偶沒什麼區別，也不想再做你段家的保姆，更覺得這樣的婚姻日子沒什麼好過的。”
喬藕說著，從包裡拿出了擬定好的離婚協議。
“財產分割我列得很清楚，律師核對過沒有問題，你要不放心現在可以聯繫你那邊的律師過來核對。”
段知敘覺得可笑。
五年都這麼過來了，她突然就不想過了？
他沒接離婚協議，語氣卻如平常溫和了下來，“鬧也該鬧個清楚，昨天發生什麼，你不高興了？一夜未歸，還鬧離婚。”
喬藕皺眉，他覺得她在用離婚鬧脾氣？
她語氣冷了些：“我單純只是希望能好聚好散，第一段婚姻，我不想鬧得太難看，當初結婚的時候說得很清楚，一方若想離婚，另一方只能同意，現在，你不是不想和我離婚嗎？”
段知敘面上沒什麼情緒，手指驟然收緊。
這一條規定是他提的，防的是喬藕。
沒想到會是她用到他身上。
段知敘眼裡滑過一抹嘲諷，伸手接過了離婚協議，“你要真想離婚，我沒意見，原本也不過是一場意外。”
喬藕以為過了一夜，自己已經麻木了，但聽到段知敘毫不在乎的話語時，心還是刺痛了一下。
所以，平時的溫柔在乎都是假象，這段婚姻對他根本可有可無。
她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一個玩弄的工具。
段知敘隨意翻著手裡的協議，列得的確專業詳細，這讓他眼神更冷。
“財產一半都可以給你，但你確定分割清楚了嗎？薇薇的撫養權，我不會讓給你。”
喬藕撇開了目光，“分割清楚了，撫養權給你，孩子我不要了。”
哪怕是從她肚子裡生下的孩子，對她這個媽媽毫不在乎，反而想認別人當媽，這樣的女兒，她也不要了。
雖然她才四歲，可喬藕從她出生便細心照料到現在，寵愛但算不上溺愛，這樣的教養都能讓她對自己兩面派，就算要，喬藕也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教她。
索性，他和孩子，她全都不要。
段知敘將手裡的協議書紙張捏出了摺痕，“孩子你不要？”
喬藕視線挪到他臉上，和他對視著，一字一句堅定有力：“對，我不要。”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我們可以現在登記了。”
段知敘腳步定在原地，感覺有什麼失了控。
昨天還在為孩子精心準備生日宴會的喬藕，今天離婚連孩子都不要。
原因很好猜。
“昨晚你在家？”
喬藕回頭，笑了起來，“重要嗎？”
沒有昨晚，總有以後，存在的事實永遠不會改變，不過是早離婚晚離婚罷了。
段知敘覺得她的笑刺眼，“我可以解釋。”
“沒必要。”喬藕神色平靜，“段先生，你還要開會，還是儘快進去吧。”
段知敘感覺心裡驟然空了一塊。
沒必要解釋，是已經知道真相，還是已經完全不在乎，所以知不知道無所謂？
然而喬藕已經走進去，段知敘只能跟上。
今天只是登記，真要徹底離婚還得等冷靜期。
喬藕以前對這條沒什麼感覺，覺得自己永遠也用不上，現在卻真正感覺到了麻煩之處。
結婚不需要冷靜，離婚還冷靜上了？
好在一個月也很快。
段知敘看著喬藕毫不猶豫簽下名字，眉眼冰冷，也不再猶豫，簽了自己名字。
一個月，他不信喬藕不後悔，至少，她不會放得下孩子。
真離婚，吃虧的也是她，他不會讓她好過。
初步手續辦完，喬藕盯著回執表，心裡一鬆，彷彿掙脫了什麼枷鎖。
段知敘見狀，冷冷勾唇，“怎麼，後悔了？”
喬藕瞥他一眼，這樣清冷淡漠的段知敘讓她感到陌生，卻是他的真實面目。
枉她是個演員，同一個結婚證上的演員她花了五年才看清。
“沒什麼好後悔的，一個月後見，我會提前空出來時間，希望你也是。”
時間一到，她一分鐘都不想多等。
撂下這句話，喬藕收好登記回執單，走出了民政局。
這時，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是段薇薇的電話手錶打來的。
喬藕動作頓了一下，點了接聽。
段薇薇稚嫩甜甜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媽媽，你昨晚和早上去哪裡啦？我都找不到要穿的裙子了，你今晚回來嗎？”
她的聲音充滿依賴，完全沒有說喬藕是煩人管家婆的討厭。
喬藕：“不回。”
以後都不會回去了。
“啊？那好吧……”
喬藕聽出了她那一聲啊的語氣，不是失望，而是喜悅。
她自嘲地笑了笑，接通電話的那一瞬間，她還以為孩子是來主動關心她的，一瞬間有些動搖，自己不要撫養權，是不是該問一問孩子？如果她想跟自己呢。
想到這，喬藕也問出了口：“薇薇，如果爸爸媽媽不在一塊了，你想跟……”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