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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1章

在現場發現的男靴是阿炳從他懷裡掏出來的,就他給姚娘穿靴的微表情來看,靴子不是他的。他一貫遊手好閒,偷雞摸狗,靴子極有可能是他從別處偷來的,且是與他有仇之人。

阿炳有點兒小聰明,他怕旁人看出端倪,想用靴子誤導調查方向,以免有人將他與姚孃的死牽扯起來。

聰明反被聰明誤,做賊心虛,不打自招說得就是他。原本他與姚娘是沒有牽扯的,一個遊手好閒的混混,一個恪守本分,眼中只有夫君的內宅婦人,任誰都不會將他們兩個想到一起,更不會把姚孃的死與他聯繫起來。

偏他多此一舉,留下了那雙靴子。但凡縣衙裡的捕快和仵作用點心,就能瞧出姚娘絕非自縊。細緻認真,逐個排查,很容易就能查到白英與假道士身上。順藤摸瓜,順著靴子的線索很容易就能找到它的主人,抽絲剝繭,揪出阿炳。

可惜,整個安平縣衙從上至下都是不作為的。遇到案子,只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平白無故,多了許多枉死的冤魂,難怪這安平縣陰氣籠罩,邪祟叢生。

阿炳很細心,避開正門從後院翻牆出去。他選了一處隱蔽的地方作為落腳點,不容易被人發現,然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還是在牆上留下了可以作為證據的血手印。只要將他的手與留在牆上的血手印做對比,不怕他紅口白牙,肆意抵賴。

阿炳離開後,老宅內的景物未曾發生改變,說明姚娘還有想要他們知道的東西。與沈渡商議後,他們決定兵分兩路。一路跟著阿炳,看他離開張家後去做什麼,另外一路去紫薇巷的張家新宅,查探白英與張成的消息。

慕笙跟著阿炳。

阿炳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獨居在東城門外一個破落的小院裡。小院攏共三間房,塌了兩間,還剩一間。門是歪的,掛了半扇不知從哪兒撿來的棉布簾子。

懷著心事,阿炳沒有洗漱,進屋後倒頭就睡,用來行兇的那把匕首被他隨意丟在床下。匕首是物證,就算拿不走,也能看看細節,待日後訊問,可作為攻心的突破點。

一腳踏進去,竟到了五福齋的後門。

慕笙鬱悶了,氣得直跺腳。這夢魘還真是任性,將人移走也不打個招呼。腳尖兒碰到泔水桶,瞬間清醒,這應該就是張成提到過的那個。貓著腰仔細看了看,莫說葷腥,連片菜葉都沒有。

狗倒是瞧見了,瘦骨嶙峋地,與描述中相差甚遠。摸了摸狗耳朵,問它:“你見過那個人是吧?”

野狗抬頭,發出嗚嗚的叫聲。

慕笙的眼睛變成了詭異的紫色,通過狗眼,看到了那晚發生的事情。雞腿是更夫的,沒拿穩,掉在地上,沾了泔水。更夫嫌髒,罵罵咧咧踢到草窩附近。野狗嗅到香味兒,把它叼進狗窩裡,準備大快朵頤。

阿炳醉醺醺,拎著酒瓶出現,聞見雞腿的香味兒把它從野狗嘴裡搶過來。雞腿被野狗啃得亂七八糟,阿炳一臉嫌棄,丟進泔水桶裡。

“老子都沒肉吃,你一條野狗憑什麼?”

野狗發出嗚嗚的抗議聲,被阿炳使勁全力狠踹一腳。突然,阿炳想到了什麼,踩著狗腿,露出算計的表情。

“臭狗,想吃嗎?”

野狗縮在那裡,發出疼痛地,可憐的叫聲。

阿炳摸摸下巴:“想吃肉,就得聽老子的。爬起來,跟老子走。”

野狗耷拉著腦袋從狗窩裡艱難地爬出來。它老了,病了,還瘸了一條腿,好不容易挪到阿炳身邊,討好的叫了兩聲,又被阿炳嫌棄地踹到一邊。

“沒用的東西,想吃肉,下輩子吧。”

野狗被踢的站不起來,只能無助地趴在那裡。突然,阿炳想到了什麼,朝另外一邊走去。窩棚下,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老乞丐。阿炳把乞丐揪起來,兩三下扒掉他的衣裳,朝老宅走去。

慕笙明白了,沒有叼走雞腿的狗,也沒有追著狗進入張家老宅的乞丐。乞丐是阿炳假扮的。他想要姚孃的屍身儘快被人發現。只有姚娘入土,案子了結,才能安安心心度日,找機會勒索張劉兩家。

姚孃的屍身被發現時,現場很亂,沒人在意與狗搶食的乞丐,也沒人在意是否真的有那麼一隻狗。所有的事情都是假扮成乞丐的阿炳告訴圍觀的鄰里,鄰里告訴縣衙裡的捕快,捕快告訴張成以及縣城裡關注此事的百姓。

真真假假,真相就這樣被掩蓋起來。

還有一件事,案發前兩日,負責巡邏的衙役在距離五福齋後門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具病死的老乞丐屍體。老乞丐只穿了一件破破爛爛的中衣。城中百姓議論,說這年頭,連乞丐的衣服都搶。

所有相關的,不相關的細節,在這一刻全都串聯起來。將姚娘送去陰曹地府的是阿炳,然導致姚娘死亡的兇手不止是阿炳,還有白英和假道士,以及令她失望至極的丈夫。

摸了摸野狗的頭,慕笙道:“放心,我會代你和姚娘懲罰他們。”

與此同時,沈渡被一股力量困在張家門前。經驗告訴他,姚孃的夢魘裡進了別的東西。那東西比他以往見過的都要聰明。他給了那東西近身的機會,想看看它究竟要做什麼。

耳後拂過一道冷風,沈渡閉上眼睛,留意周遭動靜。邪祟善於製造幻境,用眼看,難以辯清真假,唯有用心,方能破局。髮絲拂過眼睛,一具嬌軟的身體從背後貼上來:“爺是在等奴家嗎?爺長得真好看,奴家好生喜歡。”

慕笙的聲音?可惜,裝得不像,過於嬌媚。

沈渡低眉,摸了摸手上的戒指,眼中沁滿殺意。

“爺這是怎麼了?可要奴家扶爺進屋休息?”女子聲音婉轉,落到沈渡耳中鬼氣森森:“爺不理奴家,奴家會生氣的。”

一隻手爬上他的腰側,女子的身體貼的更緊了些。淡淡的血腥味兒,還有摻雜在血腥味兒裡的只有死屍才會有的腐臭味兒。它們,讓沈渡覺得噁心。那東西緊貼著沈渡的後背,讓他瞳孔萎縮,反手掐住它的脖子。

皮?一張被活剝下來的美人皮!美人嬌笑著,語調陡然陰森:“爺這是做什麼?這般不知憐惜,奴家是要生氣的。奴家生氣了,可是會吃人的。”

“哦?”眸光一沉,五指收攏,沈渡陰惻惻道:“一個死物也想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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