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朱棣站在燕王府內，看著手下的“探子”，臉上帶著茫然以及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你說朱允炆那小子削藩的第一個人是誰？”
“是誰？”
探子的心裡也是百般無奈，這消息聽著像是假消息，但真的不是假消息啊…..
“回稟王爺，是…..是周王和湘王殿下。”
朱棣傻眼了。
他回過頭，僵硬的看著姚廣孝雙眼發懵，而姚廣孝則同樣是有些無奈。
他也沒想到這一點啊！
這是個人都知道，一定要先把瓊王給按死啊！
朱允炆此時能夠在京都中把控大位的原因是什麼？是老爺子的遺詔？不是！因為老爺子沒有遺詔！
是老爺子的多年扶持？不是！因為有朱允熥這個蝴蝶在，所以老朱其實是有點看不上朱允炆，把他當成朱允熥替身的，所以也說不來對他有什麼扶持。
那是什麼？
當然是大禮儀！
嫡長繼承！
太子歿、則必定是太子的嫡長子、嫡子順位登基，這是老爺子從前表過態的。
所以擺在朱允炆面前的敵人看似很多，事實上能對他產生威脅的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朱允熥！
為什麼？
因為朱允熥是正兒八經的嫡子！
甚至比朱允炆看著還要嫡子許多，有名分許多。
為什麼？
因為朱允熥和朱雄英是一個老媽，他們的母親是常氏、也是太子的原配夫人，常氏死了之後，呂氏這個妃子才被扶正的，這個時候的朱允炆才算是嫡長孫。
但問題是，朱允熥，沒死。
這地位就很尷尬。
朱允熥出生的時候，朱允炆還是個庶孫！
哪怕朱允炆的母親呂氏被扶正了，可問題是他身上的烙印已經打下來了。
他就是——庶妃所生的庶孫，哪怕扶正了，他也沒有原本就是“嫡孫”的朱允熥正。
類似於某個朝代的“抬旗”，你以為你被抬到了某某旗，你的地位就比其餘比你低的旗中的人地位高許多？
開玩笑。
所以正常人都覺著這個時候先削藩的人一定是“朱允熥”，先把這個名分上、大義上隱隱約約比自己正的人給剷除，然後再說其他的。
可…..
朱棣按著額頭：“可怎麼會是老十二？”
他的眼睛中帶著茫然的神色：“老十二一向老實，又是和朱允炆那小子從小一起長大啊。”
朱棣對於朱允炆先行按死“周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見，畢竟周王和他同母，乃是手足兄弟，將周王按死了，就等於是減除他的手足羽翼。
這算是個正常人做的事情。
他也早有預判、做出了準備，周王不到雲南就會被他的人救下來。
可….老十二？
朱允炆那傢伙是瘋了麼？
老十二甚至沒有後代，整天就知道鑽在煉丹室裡面煉丹，他能有什麼問題？？
….. …..
京都
涼國公府
削藩的消息他們也聽到了，臉上都是帶著古怪的神色。
常升的臉上更是帶著無奈的笑容，他按著自己的額頭，有些想笑又笑不出來：“本來已經做好了在朝堂上和那小子吵一架、甚至逼迫他將命令收回去的準備了。”
“誰能想到…..”
話還沒說完，張翼便是吐槽道：“誰能想到，這小子削藩第一個下手的是周王和湘王！”
“而且言語之中，似乎對瓊王殿下….並沒有什麼防備。”
藍玉也是冷笑一聲：“真是蠢貨。”
曹真撓了撓頭：“那咱們現在咋弄？不管他？按照之前說的什麼靜觀什麼變？”
常升微微頷首道：“靜觀其變。”
“瓊王殿下那邊還沒有消息…..若是他真的想爭一爭這大位的話…..”
他望著眾人：“怕是要勞煩諸位了。”
藍玉咧著嘴嘿嘿一笑：“二小子，你這話說的算什麼東西。”
“我和常大哥是拜把子的兄弟，他的孫子就是我的孫子！別說朱允炆了，若是他想坐上這個位置，其他的王爺俺藍玉也不帶怕的！”
他的臉上帶著森然：“我倒是要看看，誰能擋住俺？”
…. …..
當削藩削減的第一個對象是湘王以及周王的時候，天下眾人都感覺到十分荒謬….
船板上
朱允熥看著即將抵達的“荊州城”，心中對於這個消息卻並沒有什麼意外的感覺，這本來就是朱允炆能幹出來的事情。
聰明人的苦思冥想不如蠢貨的靈機一動，這話說的簡直是太有道理了。
朱允炆從來就不會覺著自己有什麼問題——他只覺著自己就像是在“書本”上面對的一切一樣，所有的敵人都會按照既定的“劇本”行事。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原因很簡單。
他跟在老朱身邊看老朱處理朝政的時間太長了，長到了他覺著….老朱能辦到的事情，他也能辦到。
或者說的簡單一點。
朱允炆覺著，朱元璋=皇帝，朱元璋能做到的事情=皇帝能做到的事情，他=皇帝=朱元璋=朱元璋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
在他的心裡，朱元璋的“權力”是“皇帝”這個位置賦予的。
而非是“朱元璋”自身帶來的。
這就是最大的謬誤。
休說是大明一朝了，整個封建歷史上，能夠跟朱元璋相提並論的人有幾個？
除了始皇帝嬴政、漢武帝劉徹、唐太宗李世民等少數的幾個人之外，其他的人裡面有幾個能和朱元璋比手腕？
哪一個不是如履薄冰？
更遑論大明皇帝易溶於水火了……
他搖了搖頭，看著遠處的方向：“荊州要到了啊。”
“讓下面的人加快速度！”
…. ….
荊州城 湘王府
此時，湘王府外，早已經被前來捉拿湘王的士卒包圍。
府內
湘王臉上帶著茫然之色，他坐在軟榻上，懷中抱著自己的妻子，眼睛中帶著星星點點的淚痕。
“原來…..皇位和權力真的能夠改變一切。”
他雖然是朱允炆的叔叔，但事實上只比朱允炆大了個五六歲的樣子，從小看著朱允炆長大的，而朱允炆也應當十分了解他熱愛黃老方士只說，不會有什麼威脅。
可….他還是對他下手了。
他慘笑一聲：“唉！我觀前代大臣，遇到昏暴之朝而下獄，往往多自盡而亡。身為父皇之子，父皇逝世，我既不能探望病情，亦不能參與葬禮，抱憾沉痛，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樂趣呢！
“如今又將受辱於奴僕之輩嗎？我豈能如此苟且求生！”